回家。張伯駒的一大家人陸續進入餐廳,大部分人均已落座。
這時張伯駒偕慧素雙雙步入餐廳。所有的目光一齊射過去,投向這位身著盛裝的夫人。只見她—張美麗的面龐,顯得異常聰慧,白皙細嫩的面板,豐滿迷人的朱唇,含情脈脈的眼神,苗條、柔美的身段,麗中帶秀。
丈夫把她介紹給家人,她含笑微微點頭,款擺著楊柳腰肢,進入自己的座位。
這時坐在上首的婆母依次介紹,這是伯駒的原配夫人李氏、二夫人鄧氏、三夫人王氏。潘素以為是自己耳誤,可定睛一看,婆母身邊是伯駒,依次是三位夫人,然後才是她的座位。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
她極力剋制著自己,在那豐盛的團宴上,勉強吃了幾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了餐廳。
她哭了整整一夜,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轉,淚水潤溼了枕角。
他站了整整一夜,坐立不安,頭昏腦漲,欲勸不能,欲罷不忍。
她柔腸百轉,心如刀割。
他焦躁不安,追悔莫及。
她在沒吃這頓團圓飯之前,只知道他已有妻室和不幸的婚史,委實不知他已有三位夫人。
張伯駒的婚姻生活確屬不幸。他18歲時和李氏結婚,李氏的父親是一武官,曾經和伯駒的祖父在一起共事。這件婚事是父母之命,他與她毫無感情。由於他不滿這樁婚事,後來自己又娶鄧氏為妻,但家裡不予承認。鄧氏和李氏一樣,晝夜不離鴉片煙,伯駒對此十分討厭。父母又因李氏、鄧氏不生育,又為他續娶三房王韻香女士。婚後,他與王女士性格不和,感情不好。結婚不久,王女士就提出離婚,但這時因她已懷孕,遂未成。後來,王韻香女士為他生了個兒子。
難道張伯駒是有意隱瞞?其實,在張伯駒的心裡,還隱隱存著另一種認識,說與不說都無關大局。他的婚姻生活不幸,親戚朋友無人不知;他與慧素傾心相愛,愛得令人難以置信,慧素深有體會的,況且,時間會證實一切的。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愛她,竟給她帶來了這般痛苦?他悔不該當初不告訴她。他心裡像打碎了的五味瓶,苦辣酸甜,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不知道,現在該怎樣處理……
東方破曉,一縷晨輝射了進來。潘素睜開了紅腫的淚眼,看見坐在身邊的丈夫也是淚眼一雙,內心的酸楚和痛苦更是無法名狀。她不怨恨,也不責怪自己的丈夫。她輕輕地叫了一聲“伯駒”,丈夫回首驚喜地看著她,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她用兩隻手順勢摟住丈夫的脖子……
愛情,是一種奇妙而聖潔的情感,當她依附於共同追求的事業的時候,可以產生恆久和神奇的力量。
這位既明事理,又重感情,既通達,又豁然的女性,將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在這個大家庭裡,她上尊婆母,下愛幼女,體貼丈夫,又與三位姐姐和睦相處,不多時間,就贏得了全家老老少少的稱讚。
自從她來到這個家以後,伯駒一直與她住在一起,朝夕相伴。其他三位夫人各自獨居一樓,伯駒連門也不登。時間長了,她善良的心田裡,又生出了一絲同情。她試著勸丈夫,對三位姐姐似應多關心一些。但慧素只要提起這件事,伯駒就一臉愁容,一言不發。伯駒內心的苦楚怎好向慧素訴說。大房、二房一天除了抽大煙就是吵著要錢。為了滿足她們的要求,伯駒將一筆一筆的鉅款撥給她們,將大把大把的鈔票分與她們。然而,伯駒越是與她們感情上疏遠,她們越是揮霍無度,如此惡性迴圈。但是,這能怨誰?舊社會里的女人終年空守閨房,無所事事,生與死又有什麼不同?張伯駒這位聲名在外的闊公子從不吝嗇金銀,囑咐管家盡最大可能滿足她們。
“京兆”鑄情 姑蘇完婚(4)
慧素有時也好生奇怪,伯駒給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