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他,她離得他那麼近,他能聞到屬於她身上馨香的芷蘭氣息。
“呵呵,我能怎麼想象,你想讓我怎麼想,我今日這般,還不是拜你們所賜?”聖華公主驀地伸出手,抱住翔王,這個舉動很是突兀,突兀地讓翔王被她擁住的身子不由地僵硬起來,或許,這份僵硬還不是源於突兀。
而不容他細想,她已在他耳邊低喃:
“是不是想懺悔當年所做的一切呢?那,我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在說完這句話後,她輕柔地笑了起來,翔王從這句話裡驚覺到不對,猛然道:“你——〃
即便,他洞察到她要做什麼,卻沒有去避讓,其實,以他的身手,是完全可以避讓的。
但,他不想避,假如這樣能減輕她的恨意,能彌補曾經的傷害,他不會去避。
剩下的話,終是說不出來,一把極其鋒利的匕首刺進他的背部,匕首上面淬著最劇烈的毒——煞機。
見血封喉,說的,就是這種毒。
翔王的身子快要倒下的剎那,越過她的肩,看到,山腳下出現了軍隊的影子,還有,那張猙獰的面具上,綻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其他的,他再也看不到了。
被聖華公主用力一堆,好像推掉一件令她覺得厭惡至極地東西一般,他的身子從半山坳上,墜落了下去……
歸遠城雖然臨近平洲,倒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除了那些水土不服.被瘴氣感染計程車兵.常年居住在這的百性,早就適應了這種溼潮的生活環境。
此刻,隆王換了一身緋色便袍,摒退隨行的護軍,獨自撐傘走進一處門口守衛森嚴庭院。
這是一座兩進的小院落,很是清淨,不大的苑子裡,佈局精巧,碧綠的溪水沿著迴廊繞出一小泓池子來,上面除了浮萍,還養著些許的家禽。
在這些後面,隔著雨霧濛濛,一著青衫的男子正站軒窗前,閒適地在一個紙鳶上描描畫畫,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他稍轉了身子,望向隆王,卻沒有說話。
“太子股下,你倒真是沉得住氣。”隆王說出這句,收起油紙傘,灑了兩下,在本來就潮溼黏膩的地上再添上些許的水漬。
“孤,早已不是太子,只是名廢黜的庶人。”青衫男子並不停下手中的豪筆,寥寥幾筆,紙鳶上的圖案卻漸漸勾勒清晰。
圖案十分簡單,落日斜陽下,有纖細的女子身影,倚著高高的梧桐樹眺望遠處。
這名青衫男子,顯然正是已廢太子西陵楓。
“既是廢黜的庶人,你不還是習慣了自稱孤?”隆王揪出這個字,行到西陵楓身旁,“習慣,有時候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譬如,習慣了對一個人好,漸漸,就容易連自個的命都忽略了。”
西陵楓露出一絲笑意,手中豪筆最後一揮,勾出女子翩飛的裙襬後,將筆徑直扔進書案上的筆簡:
“平洲那邊怎樣了?”
“還能怎樣,翔王放不下那個女子,那個女子自然就能要了他的命。”
西陵楓聽完這一語,把手中的紙鳶扔進一旁的炭火盆中,隨著噝噝的聲音響起,紙鳶頃刻化為灰燼。
將近四個月的時間,他畫過十來只紙鳶,但,每一隻最後的下場,都是還沒有來得及翱翔於蒼穹,就落進炭火盆中。
灰飛煙滅的景緻,莫過於就是這樣罷。
而這炭火忿,也從春初,一直伴他到了如今的盛夏。
“孤記得,你和翔王之間的情誼,是比其他人都要親厚的。”
“親厚?這帝皇之家,如果親厚,也是表面上的,如果親厚,我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卻站在這裡呢?”隆王說出這句話,收尾的語音裡,卻做不到乾脆,反是隱隱有著些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