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從來不會在天曬的時候帶她上山採藥,只在天氣涼快的時候帶她採摘草藥。
是以,現在的太陽是不大的,而她的嗔怨,也並非真的受不住這苦——這個徒弟,對醫理藥術都不怎麼感興趣,反是喜歡纏著他教她吹授簫曲。
她對於樂理方面的興趣是卓然的,可惜,身為他的徒弟,又怎能不通醫術呢?
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停了步子,找個樹蔭處,讓她歇著,再取出隨身的碧玉簫,吹奏一曲給她,她一邊聽著,一邊乖巧地用小手絹給他扇著風。
回想起來,那段日子是最純粹的。
可,一切,從她被錦帝帶回錦國開始,就再回不去了。
而現在,不是適合回憶的時候,那群鮫鯊仍舊鍥而不捨地圍繞在岩石的四周,等待著好不容易到口,卻被逃離的食物。
空氣的血腥氣和著海風的腥味,更刺激了這群貪婪的海洋霸主,守株待兔,則是它們平素覓食的擅長。
眼下的情形不妙。
她的情形更不妙。
失血過多,加上重創頭部,使她的意識渙散,陷入了昏迷中,沒有藥物,再是聖手神醫,都無濟於事。
他的手緊擁住她,繼續用內力逼去她衣物的潮氣。
溼冷在他的手心下慢慢地變得乾燥,在這樣的時刻,用這樣的法子,他的內力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如果沒有救援,哪怕抵得過一時,沒有葬身魚腹,也會渴死;餓死。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直至精疲力竭。
不知何時,原本蔚藍的天際烏沉沉地壓了雲層,山雨欲來之勢,很快就捲起更高的浪頭,將昏迷的他打醒。
這雨太大,他沒有多加思索,就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去,然後抱起她,用這件袍子將她嬌小的身子遮了起來。
平日裡,海邊的氣溫總是適宜的,可此刻,只讓人覺到冰窟一般的寒冷。
他能覺到她的身體開始變冷,失血過多,加上寒雨侵襲,他擔心讓她的情況變得更糟糕。
可,即便這樣,他沒有忘記眼下還應該做的事,海水太鹹,根本不能食用,所以,這雨倒也算是有一個好處。
只可惜,眼下他們並沒有可以盛雨的容器,所以,他只能將面具脫下,彎成一個弧度,去盛雨水,所幸,這面具沒有任何的縫隙,又能任意彎出想要的弧度保持定型,確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器皿’。
當面具裡盛滿雨水,他複用了些許內力把冰冷的雨水溫熱了,再小心翼冀地放到她的唇邊,她的齒冠緊閉著,他很費力,才灌下一些水。
可這些水,卻引了一陣嗆咳,咳出來的,不是純粹的雨水,甚至帶了血絲。
她,傷得很重。
他越發焦灼起來,沒有任何猶豫,只將那面具放到手可夠到的地方。
隨後,一手抱著她,繞過她的肩膀,用中指在另外一手的手腕處用力一劃,指如箭,須臾割開肌膚,那血卻如絲一樣,他復拿起她的手腕,如法炮製,也割開極細的一條口子,將那口子和他的手腕貼合,只用內力運轉,將血度過去。
這是密經裡所記載的另一種忌諱的法子,想不到,他又用在了她的身邊。
可,只要她好好的,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滿足。
她想要的一切,他都會給她。
只可惜,這樣,她還是沒有幸福。
猶記得,那一年的七夕,在槐樹底下,她撲閃著亮晶晶的眼晴,對他說:
“真的有這樣一種蠱術嗎?好神奇啊——〃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只是把臉枕在他的膝蓋上,像從前一樣,喃喃道:
“師父,我想研習蠱術了,你教我吧。”
思緒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