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能陪著我,進去了,我還是一個人。”
她此話屬實,穆信無法回駁,只輕蹙了眉:“總是要好一些。”
初然手裡緊握著水袋,眸中卻不似從前那麼精神,悶悶地嘆氣:“真是風水輪流轉,前幾日我還在嘲諷那個阮祥,沒想到這麼快就到自己了。”
疫病蔓延了這麼久,除了少數幾人康復之外,他倒是沒見得有人從這軍營中出來。畢竟裡面關的全是得了瘟疫的病人,連空氣都不乾淨,即便是有好轉的跡象,多半也被旁人再度傳染,如此惡性迴圈下去。
心裡儘管一點把握也沒有,穆信還是寬慰她道:“沒事的,你瞧宿家老夫人的病不也好了麼?只要對症下藥,你的病也能好起來。”
初然苦笑著點頭:“但願吧。”
不過多時他們便行至軍營外,路邊還有些散亂的鹿砦,上面居然沾了血跡,大約是野獸誤打誤撞碰上的罷。
這軍營雖是有些年代了,可營外的圍牆尚且牢固著,且瞧那營門兩旁皆是有禁軍把守,連哨塔上和營地之中也有來回巡視的人,管制十分嚴格,估計逃跑是沒戲了。
初然展目四顧,遺憾萬千地垂下頭來。
騎兵營在一次電閃雷鳴時不慎失火被燒了大半,如今城內所有的百姓都被安置在步兵營和護衛營裡,軍營佔地很大,故而得了疫病的百來人住在其中也不會擁擠。
一路走來,途中倒是遇上不少端茶端藥的熟面孔,厚重的藥香像瘴氣一樣在四周盪漾,那苦澀的感覺,一聞就頭疼。初然皺著眉,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坐在地上休息的老伯。
軍營中,隨處都能聽得那些有氣無力的呻/吟聲,囈語聲,令她渾身毛骨悚然,汗毛不自覺的豎起。
會不會隔了幾天,她也落得跟他們一個模樣?
光想想便有些顫抖。
“這姑娘就住在這兒吧。”
黃因池給初然安排的,是精銳營的房間,大約是看在穆信的面子上,這一代住的幾乎都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房舍也是十分乾淨。眼下因為得病之人算不上很多,她竟還能單獨住一間,倒也算很難得了。
初然將東西放下,左右看了看,然後又去瞧穆信。
“姑娘覺得怎樣?”他二人都不說話,黃因池也猜不出心思,只好自己開口問了。
“挺好的。”橫豎都落到這種地步了,住哪裡也無所謂了。幸而桌上還有茶水,初然在旁邊坐下,自顧喝茶潤喉。
“晚些時候會有大夫來替你診治。”黃因池見她並無異樣,也放下心來,“到飯點時,東邊的伙頭軍營裡會有吃的,屆時去那裡領吃食便是。”
還有免費的伙食,聽起來還不錯,初然陡然振奮起來:“我能隨便走走嗎?”
黃因池想了想:“營門和西南面的騎兵營是不能去的,其他地方都無所謂,最好還是別亂走。”
說完,他又對穆通道:“穆大人也是,儘快回城的好,畢竟讓你出來我也是頂著風險的,上頭若怪罪我還得擔待著。”
“多謝黃捕頭了。”
黃因池也不多與他客氣,抱拳拱了拱手,轉身利落地掀開帳子就要出去,迎面卻撞見個人來。
“請問官爺,這住的可是方才進營帳的病人?”
來者聲音清朗儒雅,七分熟悉,三分陌生,語氣音調似乎都在何處聽過,初然喝著茶正細細思索著,卻聽外面又道。
“你是大夫?來的這麼快?”
“眼下病人太多,師父一人忙不過來,小生只是幫他分擔一些罷了。”
“行了,那你進去吧。”
“多謝。”
營帳被人從外面撩開了一腳,日光不偏不倚打進來,那人一生素淨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