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這一歇,直睡了一天一夜,才茫然地睜開眼。
守在旁邊的莫環小心地走上前:“夫人,周奇武平在外面求見。”
“他們來了多久了?”周奇武平是已故怡親王允祥的親信。允祥臨終前安排他們到她身邊做侍衛。她安全無虞,想著他們有家有小,讓他們掛了個名,無事不必到這邊來。
“已來了一天一夜。”
楚言一愣:“我睡了這麼久?”
“是。”睡得還極沉,叫也叫不醒。他們這些人惶惶不安了一天一夜。
楚言起身收拾了一下,出去見兩個侍衛。
一見她,周奇武平立刻跪倒在地,懇求道:“馬車已經備好,請夫人即刻隨我們起身。”
“去哪裡?”不但楚言,何吉莫環等人也吃了一驚。
“王爺遺命,倘若皇上駕崩,命我二人立刻送夫人離京,去南邊怡安格格處。”
啊,對,皇上駕崩了!想不到,十三爺臨終還做了這樣的安排!楚言沉吟著:“你們的家人?”
“多謝夫人關懷!小人們早已做了安排。我二人往這裡來時,家中人已隨可靠的人離開京城,前往南方。我二人奉王爺遺命,終生隨侍夫人。”
“多謝十三爺!也多謝你們!”楚言嘆道:“天色已晚,你們再等一夜。讓我換上孝服,為皇上上炷香。”
“是。”
香案設在後院裡。楚言換上一身素白的衣裳,捧出一方玉佩,放置在香案上,默默點燃線香。她神情專注,全然沒有留心前院小小地發生了一陣騷動。
把香插進香爐,臉上已經佈滿淚痕,緩緩下拜,伏在地上失聲哭了出來:“騙子!又是一個騙子!你們男人都是騙子!”一個個都讓她等,等來一場空,最終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一雙有些發涼有些虛弱的手伸過來,把她扶起,無奈地嘆道:“朕不過來晚了一日,就成了騙子。”
她吃了一驚,轉過身,看清來人,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好半天才說:“你這個大騙子!竟騙了天下人。”
那人雙手輕輕環著她,瘦削的臉上兩隻眼睛發亮有神,嘴角一翹,淡淡笑道:“天下人要的只是好皇帝,不是朕這個人。朕雖騙了天下,卻不會騙阿楚。”見到她方才那一哭,這麼多年的用情,這麼多年的等待,這次的放棄,都值得了!
她鼻子一酸,哽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不是不當皇帝了麼?還想震誰呢?”
他一愣,隨即笑道:“從今兒開始改口,你盯著,我。”
“皇上,呃,你怎會突然不想做皇帝了?”
“朕,呃,我這個皇帝做的辛苦,越來越沒滋味。十三弟去世後,連個聊天的人也沒有。這回病勢來得突然,來得厲害,那一下只擔心自己過不去了,想到了身後。別的人和事都好辦,只放心不下你。我知道十三弟安排了人,在我死後送你去南邊。那些人自然都想你去,可你未必願意與他們常住。怡安是你親生的,可沒跟著你長大,又是女婿家裡,從前還是你家奴才,恐怕大家不自在。你妹妹是個好的,可惜嫁的妹夫不好。老八隻怕還念著你,你卻不會送上門去受老八媳婦的氣。哈爾濟朗遠在外邦,又娶了個外邦媳婦,你也一把年紀了,哪還吃得住飄洋過海的辛苦,也過不慣。想來想去,還不能就這麼死了,拋下你一個人,無依無靠,被人欺負。你不肯回宮裡,朕,我只好脫身出來。”
楚言心中感動,垂淚不語,半天幽幽嘆道:“你怎麼沒想到把我殺了陪葬?”
“真是,怎沒想到這個?”他有些好笑,作勢思索:“這主意不好。到了地下,阿格策望日朗怕不等著搶人?他身強力壯,武藝高強,又有一幫子手下,我哪裡會是對手?還是在陽間守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