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土庚悄悄轉動目光,發現在堂上一角還坐著幾個身著青衫的儒士。他們雖然儒服打扮,卻是正兒八經的青衫醫。為首那人年近花甲,保養得卻是精氣神俱全,忘了姓俞還是喻,是個很有本事的大夫,只不知他來這裡幹嘛。
“肖大哥,”王碼夫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肖土庚,“神機營到底是幹嘛的啊?”
肖土庚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理他,但又被這問題撓得心裡癢癢。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王碼夫,總是問出一些誰都知道的問題。回答吧,顯不出水平;不答他吧,說不定讓他以為自己也不知道,那豈不是丟人?
“都說三大營三大營,到底是哪三個大營啊?”王碼夫追問道,“有咱們東宮侍衛營麼?”
“三大營是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肖土庚壓抑著喉嚨,粗聲道:“你就沒聽訓導官說過麼?”
王碼夫無辜地搖了搖頭,道:“我們旗隊的訓導官只會寫寫算算,啥都不懂。”
肖土庚不由略略得意。局訓導官是內書房出來的小太監,但曾經在御馬監聽差。聽上去像是養馬的馬伕,誰知道在皇帝家,管馬的也管著好幾千的人營伍。
全靠那個小太監,才讓肖土庚對大明軍制瞭解透徹,起碼三大營和二十六上直親衛不會搞錯。
“五軍營是步營,三千營是騎營,神機營專門操練火器。”肖土庚簡單明瞭,又忍不住道:“各地精銳入京當班稱作班軍,也是歸五軍營管的。咱們沒有騎兵,恐怕大部分人都會分到五軍營去當官。”
他這話說得有深度有廣度,頗似內部人士,周圍一圈小聲議論的百總們紛紛望了過來,目光中盡是期盼的眼神,希望他再多說些。
肖土庚心中大為滿足,坐得更正了,嘴唇抿起,一副鐵面不近人情的模樣。
終於,外面炮響,太子殿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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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章 將軍韜箭射天狼(十)
朱慈烺本來未必就會遲到,正好宋弘業送來了三大營的訊息,將他拖住了不少時間。也虧得這份訊息,沒讓他在今天的軍議上過早宣佈接納三大營的事,以免日後出醜。
如今的三大營,已經只剩一個的空架子了。
明朝的軍制以軍戶世襲為特色,平時耕種,戰時打仗,寓兵於農,自養自足。
國朝初立的時候,武職地位高於文職,能夠納入軍戶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絕非誰想入籍就能入籍的。然而時過境遷,文官翻身,武職沒有了前途,紛紛霸佔衛所屯田當起了富家翁。那些軍戶非但要承擔軍事義務,還成了軍官的農奴,要為衛所官們種地納糧,苦不堪言。
如此一來,逃籍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衛所制度是大明軍制的基礎,逃籍多了,小到衛所,大到都司,乃至京營,直接面臨的問題就是兵源不足。
若是平日倒沒關係,反正糧餉是按照足額髮的,士卒越少,軍官分潤的就越多。一旦到了檢視的時候,軍官們便會從市井中找一批“臨時工”,拿著兵器擺個樣子,走個過場。等上官走了,這些兵員也就消失了。
京營之中的軍官多是各位國公門下,聽說成國公一家歿於鼠疫,定國公與英國公又奏請天子,要讓東宮太子來撫軍。他們都是老於世故的油條,當即就從城裡城外招羅短工,許以銀錢,一定要儘量足額地交到太子手上。
只要太子接了手,這些人自然就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至於空下來的兵額,那就是太子殿下的事了。
換了識相的外官,會跟著拿一份分潤,安安穩穩度過這一任。
若是個不識相的,那麼逃兵是在他手上逃的,很容易扣個“苛刻虐下,無德不為眾人所服”的罪名。若是正巧京營又打了什麼敗仗,也可以順勢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