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有問題的人意識到國家即將大規模開海,恐怕真是哭都來不及。到那時候,非但錯過了入股市舶司的機會,就連組建船隊,取得海貿公憑的機會都沒有了。
從長遠角度來說,海貿公憑其實遏制了海商規模的自然增長。並不符合商業規律。然而現在的大明還是一個農業國,必須保證足夠的耕地面積。如果徹底放開海貿,生絲、茶葉作為主打產品的需求量會一路走高。
那時候勢必會有人將土地改種桑樹、茶樹,由此帶來的負面影響已經很明顯了:原本江浙一帶的魚米之鄉,都需要從外地輸入糧食。隨之帶來的糧食價格上漲,則會直接影響底層百姓的生活狀況,危及大明統治。
而且供貨量一旦卡緊,貨物價格就會上漲,而歐洲、日本對華夏的絲綢、茶葉、瓷器有著極大的需求。即便價格高些也會大量購買。這自然能加速金銀等天然貨幣向大明流入。
有了大量的天然貨幣流入,才能夠作為準備金,發行真正意義上的紙幣。
這環環相扣的社會進步,絕非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朱慈烺心中已經畫好了藍圖,準備用自己的畢生精力來將大明推上一條誰都無法扭轉的軌道。這需要穩定的社會環境,所以有時候,朱慈烺甚至忍不住想跟東虜媾和,只要他們願意退出北京。仍舊讓他們暫時呆在遼東。
只可惜,東虜並不覺得自己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尤其是龔鼎孳再次出現在武英殿上的時候。
……
“臣幾經探查。終於可以認定,殘明之所以有此迴光返照,全賴明太子朱慈烺一人之力。”龔鼎孳站在殿上,對著七歲的順治,以及坐在皇位旁邊的多爾袞,侃侃而談。
他的確是下了功夫。做足功課,從崇禎十六年的京師大疫,皇太子出宮賑災防疫,組建東宮侍衛營,一直說到領兵平寇。一路退回北京,強行南幸。
這些內容並非機密,只要有心收羅都能找到。而且時日未遠,即便是要找親歷之人,也不會太過困難。
多爾袞早就對這個皇明太子上了心,想找到太子的所作所為。只可惜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宋弘業,宋弘業只以事務繁忙為由頭,基本沒滿足多爾袞的好奇心。
龔鼎孳是崇禎七年的進士,釋褐時才十八歲,屬於天才中的一員。他與吳偉業、錢謙益被後人並稱為“江左三大家”,可見文章才華的確是當世可數。
只是此人甚無節操,李闖入京時,他投水未遂,結果當了順朝的直指使。多爾袞入京時,他是跪迎者之一,授吏科給事中,遷太常寺少卿、刑部右侍郎、左都御史,可謂節節高升。
不過多爾袞並不喜歡這個人。
正是此人,曾公開說:魏徵也是後降的太宗,一樣能做出一番事業。
這話如果晚幾個月說,多爾袞會很高興,也會用此言語去勸那些不肯順從的漢官。可惜龔鼎孳說這話的時候,正擔任闖逆的直指使,那時候坐在武英殿上的皇帝正是李自成。他要當魏徵不成問題,但將李自成比作唐太宗,這能不讓人介懷麼?尤其多爾袞從來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更何況龔鼎孳此人閒散習氣太重,每天上班都是一副恨不得早走的模樣,這對於喜歡工作狂手下的多爾袞而言,更是不受待見。
真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有突然爆發的一天。
“正所謂知己知彼,既然殘明只以朱太子為棟樑,而朱太子能依仗者不過一萬侍衛。臣請聖上以雷霆之勢,調集大兵,一舉擊潰其所部,正仁義之名,定尊卑之倫,天下當可傳檄而下!”龔鼎孳朗聲道。
多爾袞不由點頭。
他早就覺得自己當初先西北而後東南是個錯誤決策,但那時候為了收取漢人的心,擺出一副替大明討賊的模樣,也是政治上必須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