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永春、永順兩個過繼來的兒子從小接受的是士大夫教育,能夠辦事卻缺乏科研能力。
明人研究數學主要是為了民商事和政府管理使用,像李之藻那樣將數學昇華到哲學範疇的人終究是極少數。對於日常生活而言,學會四則運算固然就足夠了。但對於文明發展而言,必須有人在“高深無用”的領域付出心血。
朱慈烺自己不可能做這種事,但他深知理論對實踐的指導作用。哪怕白養三千閒人,也不能放過一個真正能夠產生跨時代動力的大學者。
王徵已經年過七十。來到萊州之後精神和身體都有了神奇的變化。非但滿面紅光,甚至還冒出了些許黑髮,竟然是要返老還童一般。他將這種“祥瑞”歸功於喻昌的醫術高明,以及天主的厚愛。喻昌卻不肯居功,只是說王徵一直養生有道,很早就剋制房事。蓄養精神,藥物只是幫他做了小小的疏通。
朱慈烺前世聽說過許多這樣的例子,不過真正見到還是第一次,不管到底是什麼原因,反正王徵這種國寶級的人物。身體越好,對國家的貢獻也就越大。
王徵獨自在堂屋前等候朱慈烺,開門見山彙報道:“殿下,這段時間技工學院的主要工作是制定度量衡諸器,並且試製工床、通止規。因為人手有限,所以其他各項研發進度不足。不過正因為通止規的推行,鶴引虹吸的部件製造已經可以全部外包給民間作坊,只需收回組裝便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生著手高妙,令人欽佩。”朱慈烺笑道。
王徵搖頭道:“老臣豈敢貪天之功,這是殿下早年間的書信中早已經說過了的事。”
“說到那些書信,”朱慈烺道,“我有個想法,不知能否將其刊印出來,定名為《琢磨集》。雖然不足以為經典,但對後學者未必沒有助力。”
王徵想都不想,便道:“殿下所言極是,臣這就令犬子將書信取來。”
“不著急,”朱慈烺笑道,“如今水利是朝廷的重點,尤其是山東這十年九旱的地方。先生的鶴引虹吸,必然要送到每個縣城,只是我希望能夠送到了地方再加以組裝,甚至直接派人在各縣定製、組裝,加快引水效率。”
王徵點頭道:“一應工匠,可從技工學院調派。殿下,這虹吸鶴引之器,若是配上深井則更能解乾旱之苦。臣讀宋人所記,蜀中鹽井在宋初便能深入地下五十餘丈。若是能夠找到地下水脈,如此深度肯定能夠採出水來。”
挖出深井,然後用虹吸原理提上來,開發地下水資源。有了水就有了糧食,對外省的依賴也就更輕一重。朱慈烺毫無意外地當場拍板道:“我這就是派人去蜀中招募井匠。”
王徵露出一抹笑意:“殿下,此事好辦得很,既然知道了其中手法,咱們自己也能找人嘗試。何況礦工中也有精通挖掘深井之人,不用大費周章跑去蜀中。”
朱慈烺輕輕撫手:“是了,唐宋之人就會的事,咱們明人又比他們更往前走了數百年,總不至於連學都學不了。此事一有進展,便請先生通告於我,立刻著手在膠東開挖。”
王徵見朱慈烺從善如流,心中也是高興,又說了一陣通止規和分包整合的事。作為虹吸鶴引的發明人,王徵早就想將這等水利利器在各乾旱地區普及,成就他“敬天愛人”的信仰之路。然而最終只能侷限一地,難以普及,究其根本就是生產力不足。即便早就知道有“通止規”這樣控制公差,保證零部件替換安裝的利器,生產效率仍舊極低。只靠家中作坊的微末產量,根本無法改變大局。
直到這回來到萊陽,王徵才知道原來通止規是要與流水線、分包組裝等生產模式配套,給技術條件差的民間工坊簡單部件,技術條件好的工坊能夠得到較為複雜的部件生產承包權,充分利用各個層級的生產資料,頃刻之間就能獲得過去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