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既然是偽君子,就該揪出來打倒在地踏上一腳。當然,也得防止閹黨小人誣陷,所以崑山濟留倉之事,該當詳查。
朱慈烺看了張慎言用本名發表的文章,不由感嘆到底薑是老的辣。原本崑山濟留倉案是東宮反攻的第一手,等於從清流背後刺入刀子,硬生生開個血口出來。將口水仗引入政績考成,用實打實的證據來推倒之前清流所謂皇太子任用私人,信任閹黨的話。
順便還可以讓江南士林自認“有黨”,好讓東宮順利佔據道德制高點。
張慎言卻能抓住根本,直接將“有黨”的問題打破,再將話題引回崑山濟留倉一案,可以預料得到:這位崑山知縣已然是被丟擲去的棄子了。在這枚棄子被打吃之後,某些人也該順勢求和了。
……
“這定是那三個北來官乾的好事!”崑山縣赤紅雙眼,神情猙獰,雙手發抖——這是因為他心中正幻想著如何手持利刃,將吳蓀菖等三人千刀萬剮,生啖其骨肉!
縣丞也是滿臉憔悴,道:“偏生他們是朝廷命官,不能用刑。”
“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崑山縣重重捶在書案上:“他們要我死,我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等都察院檢點來了,我就與他們同歸於盡!”
“縣尊,還不至於。”縣丞也被這癲狂嚇了一跳:貪汙瀆職沒有弄出大的民變,也沒饒進去人命,最多就是免職流放的懲罰。若是殺了朝廷命官,那可就是死罪了。
“如今還有個辦法……”
“快說!”崑山縣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上前扣住了縣丞的脈門,突然嘴角一咧,眼淚直流:“你且救我這一命,我日後給你供長生牌位。”
“縣尊……”縣丞動情地拍了拍崑山縣的手,心中暗道:你這指甲都掐我肉裡去了……哎呦哇啦,這都出血了!
“縣尊,您先不急。”縣丞拉開崑山縣的手:“您看,這報上通篇都沒個實證,顯然是閹黨誣陷忠良啊!”
“可是他們要來看倉,現在倉中……嗚嗚嗚,哪裡還有糧食?”
縣丞自然也知道,他自己就是分潤的環節之一,若是知縣倒了他也摘不乾淨。
“若是他們來檢點時,倉中有糧,那又如何!”縣丞道。
“那……那……那是哪裡來的糧食?”崑山縣止住哭,小聲問道。
“借唄。”縣丞道:“濟留倉沒有糧食,各家大戶難道也沒有?糧商也沒有?這些糧食若是借來,別說兩年之用,就是十年都夠了。”
現在的人口比之國初時翻了不止一倍,崑山縣知道填滿四倉都不可能夠用兩年。不過若是四倉充盈,別人也沒話說,硬是死扣“兩年”來做文章,只會顯得政敵無理攪三分。
“不過,馬上就是春荒了,到時候糧價一漲,誰還肯借?”知縣也不蠢,紅著雙眼低聲求教。
春天看似生機盎然,處處充滿了勞作的喜悅。然而在這個時代,春荒卻是十分殘酷的。冬天存的糧食已然快吃完了,種子糧卻是萬萬不能動的。同時又要面臨沉重的農活,少不得還要添餐飯。
這個時候別說佃農和自耕農,就是有些小地主也得出去借高利貸。
官府若是借糧,肯定不會給利息。那些糧商、大戶,借出去一石糧自己要虧五七鬥,又不是親爹老子,誰肯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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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七 旌旗十萬斬閻羅(13)
崑山縣地處蘇州府東南,與松江府的青浦縣毗鄰。雖然不像湖州那邊幾乎全種上了桑樹,但本縣土地卻也是桑樹、棉花、菸草居多,真正的糧田不足十之三四。這樣的經濟結構放在歷史書裡是農業社會向工商業社會過渡的先進表徵,但在當前這個時代,卻代表著對天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