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那個被繞進去了,他學過歷史,但還沒學過如此近的歷史。而且就他本心來說,他並不認為自己的祖父是個好皇帝,非但對他父親不好,而完全沒有盡到皇帝的責任。話說回來,泰昌帝作為他的親身父親,對他也不怎麼好。
“假設我大明每年能開採的白銀是二十萬兩,當然,事實是遠遠不到的。”朱慈烺道手指朝上指了指,意思是記住前面的話。這個估值是嚴重溢位的:“萬曆三十四年至今正好四十年,總共開採的白銀是八百萬兩。”
崇禎聽明白了朱慈烺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當政的十七年間每年銀課收入不過兩三萬兩,搖頭道:“你這估得也太高了。神廟派礦監實乃飲鴆止渴,一時風光,卻空前絕後。不足為例。”
朱慈烺卻還有一份宮中資料,那是萬曆八年時候雲南銀課的數目,不足六萬兩。雲南銀課佔全國銀課六成,所以能夠估算出當年全國銀課收入為九萬兩上下。銀課稅率是三分抽一,所以當年大產額大約在三十萬兩左右——這是考慮了合理“貪汙”的情況。因為萬曆八年是張居正執政的巔峰時期,官員還算是較為廉潔,但並不能杜絕貪汙、假賬、挪用、瞞產等各種官場陋習。
三十萬兩顯然比二十萬兩高出了三分之一,但考慮到崇禎朝後期的銀課愈發萎縮,國變之後根本沒有收到雲南的銀課收入。所以用二十萬這個數值信心指數更高一些。
“姑且按照二十萬兩算,”朱慈烺道,“也就是八百萬兩。這能否說明全國就這點銀子呢?”
“當然不行,萬曆之前開採的銀子呢?”崇禎在這點上腦子還是很清楚的。
“三千九百四十七萬兩。”朱慈烺報出了一個極為精準的數目。
崇禎雙目圓瞪。
“這是最少數目。”朱慈烺旋即將洪武二十三年到正德十五年一百三十年間的銀課數與銀產量背誦出來【注1】,聽得崇禎目瞪口呆。
“這都是宮中老檔可查的數字,查不得的數目與貪汙、私採的數目實在無從估算。”朱慈烺道:“就算加倍吧。我朝歷代以來累計開採的白銀就是八千八百萬兩。這卻並非天下白銀的總數。”
“還有國朝之前開採銀子……”
“那些我都不去算他。只算大頭,八千八百萬兩還要加上三億兩。”
“三億兩!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崇禎失聲叫道。
“是海外得來的,而且集中在嘉靖朝之後。”朱慈烺道:“因為泰西有國名西班牙者。侵佔了一塊蠻荒之地,那裡盛產白銀。此外。東瀛日本在嘉靖朝發現了兩座大銀山,而且還改進了冶煉技藝,故而白銀增產極大。這三億兩中,日本流入我朝的白銀就佔了一半,幾乎是他們的全部產量。”
崇禎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道:“那些銀子呢?都落入了晉商之手?”
“還有徽淮浙閩粵等地的大商人。”朱慈烺道:“這些銀子從沿海流入我國。先經手的是浙閩粵三省的海商,他們從內地收羅瓷器、生絲、茶葉等等中華物產,銀子便流入了中原腹地。西北商用遼東山參、貂皮,蒙古的畜牧、皮草等北貨,將銀子攬入懷中。其中有一部分被東虜和蒙韃搶走。然後透過張家口晉商購買鐵器、糧食。唔,遼鎮當年也是晉商一樣的角色,主要是販賣糧食。”
崇禎聽得頭昏腦脹,重重一拳捶在扶手上,痛得暗中咬牙。
“所以晉商除了購買湖廣的糧食、日本的俵物、江南的歌妓等等奢靡日用之物之外,並沒太多地方用這些銀子。於是,他們就在家宅底下挖個地窖,將白銀窖藏起來。人同此心,晉商如此做,其他的大商家難道會有例外?所以大明這三億八千萬兩銀子,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被藏在地窖之中的。”
“難怪我大明有如此之多白銀,朕卻完全沒有銀子可用!”崇禎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