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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關鍵不在地窖,而在我大明的稅收。”朱慈烺道:“我大明以農立國,朝政收入全靠農稅。而父皇從兒臣剛才描繪出來的那條白銀走動的路徑來看,可有哪一步是走到農民手中的?”
“購買湖廣的糧食?”
“湖廣的土地都是宗藩、豪強地主所有,真正的農民能拿到什麼銀子?能交夠田稅就不錯了。非但如此,我大明有兩三百畝地、僱得起長工的中小地主都沒銀子。其家人也得下地幹活,逢年過節或是農忙時才能吃上白米。”朱慈烺道。
崇禎一想也是,突然有個念頭在腦中飛撞,卻始終抓不住它。終於,彷彿閃電劈過,一片黑暗之中讓崇禎看到了四個大字:“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以實物折成現銀納稅。看似方便了國家統計徵收,也豐富了國庫,但農民手中的確沒有銀子啊!”朱慈烺嘆道:“故而有御史說山西豐年都要賣妻兒才能納上稅,這未必是空穴來風。蓋因朝廷只收白銀,農民得將收成賣了才有現銀。可是沒到收穫之際,谷價必然被商人壓低。故而收穫甚至不足以償還耕種時借的青苗錢。”
崇禎聽得大汗淋漓,臉上騰起兩團紅暈:“宋時王安石用青苗法,我朝可行乎?”
朱慈烺搖了搖頭:“王安石用的青苗法,本出於晚唐藩鎮斂財之術,事實也證明想法雖好,卻不易執行。聚斂之官以此放出高利貸,反倒害苦了百姓。”
“以你東宮官也做不好?”崇禎忍不住問道,甚至失去了政治敏感性:法理上的東宮官只是一小撮皇太子的私人助理罷了。所有的地方官都是朝廷命官。
“知易行難,非十數年難盡其功。”朱慈烺道:“父皇。咱們別跑偏。重點還是說說銀子的事。”
“對對,剛才說到百姓手裡沒有銀子。快想想,如何讓百姓有銀子用,朝廷又能徵得上稅!”
——你當我什麼都懂麼?我也是要私下準備很久才能在您面前侃侃而談裝得無所不知啊!
“父皇,”朱慈烺笑道,“咱們要說的是,張家口到底有多少銀子。”
崇禎沒有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但對這個問題也的確很有興趣。
“現在抄到的現銀只是第一批。兩千五百萬兩。因為官兵不是土匪,更不是東虜。不可能有屠殺抄家,或是鬥米買命之類的暴虐之行,所以周遇吉也需要時日慢慢辦事。”朱慈烺道:“根據目前推測,整個張家口,叄仟伍佰萬兩銀子是應該有的。”
朱慈烺只想到晉商如今沒有取得皇商地位,也就沒有原歷史時空中獨霸長蘆、河東兩個大鹽場。也沒有壟斷烏蘇裡、綏芬等地的山參市場,所以家產或許不如原歷史時空中那麼豐厚。
然而朱慈烺卻忽略了一點,在乾隆過河拆橋抄沒張家口之後,晉商仍舊手握巨資,以至於在晚清時控制了一億兩以上的白銀流轉。而且範氏在康熙平準噶爾部叛亂時。負責轉運糧草,價格只是清廷官方轉運的三分之一,為國庫省下了數億白銀,但自己蒙受了極大損失。
從這上面也能看到範氏的底氣,竟然能以一家之力負擔起滅國之戰的後勤轉運任務。
五月二十五日,朱慈烺拿到了周遇吉送來的最終收穫報表,整個張家口被拆成了一組組冰冷的資料,卻讓人看得熱血沸騰。
“此番光復張家口之戰,擒拿通虜之家三十三戶,首惡皆以正法,餘從家眷皆分發教坊司、苦役營。收繳贓款……”朱慈烺讀到此處,故意停了停。
崇禎的雙眼迸發出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兒子融化一般。
“贓款現銀肆仟又肆佰萬兩!”
崇禎登時頭暈目眩,幸福得幾乎就要昏闕過去。
——天下八分之一的銀子竟然都在張家口!
——天下八分之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