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短衫,臉上的菸灰拭淨了,卻又撲了灰土在臉上,乍看上去像個樸實的務農人。見他醒來,沉聲說出計劃:“大公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此處偏僻,尋來大約還需要一段時間。城門還有半個時辰就會開啟,我們分頭出城,在城外再行匯合。”
“這樣也好。”謝璋昨夜先以言語擾亂自己心神,又突兀放任自己離開,初時費解,待見了謝玖,知曉事情因由後,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畢竟柏舟將謝玖先一步救出,定然也不會放任自己不管,到時三人一網打盡,才能徹底絕了後患。
“子佩呢?”
子佩是謝玖的表字。芄蘭開口想問時才意識到先前幾乎從未同柏舟提及謝玖,此時思索片刻,乾脆折衷一番,以字相稱。
幾日前端午家宴,謝令明心情大好。席間說起七月裡芄蘭生日,今年滿了二十便要行冠禮,雖然只能在謝宅中舉行,也不便邀請賓客,但謝令明依舊十分期待為次子加冠取字。三個兒子的字早在多年前就已擬好,子圭子璧子佩,轉眼間就要全部啟用了。
柏舟大概也早料到他會有此問,當下就回答道:“三公子問了計劃後就守在院中,方才見我過來,便當先一步走了,說會從南門出城。”
芄蘭就點頭表示知道,從狹小的床鋪裡起身,正想換過衣裳,結果柏舟卻轉身,變戲法似的端了一碗菜粥到他眼前:“食材簡陋了些,不過嬸孃都是洗摘乾淨了的,二公子快趁熱喝了吧。”
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了,居然還惦記著讓人先吃飽肚子……芄蘭心裡無奈,可也沒了閒情逸致同他說笑,只接過了碗,一口口地喝下去。
粥是溫熱的,菜葉碧綠,只加了少許調料,平平淡淡地將芄蘭的腸胃暖得妥帖。喝完了粥,總算是可以籌備出城事宜,他也學著柏舟著了件平凡布衣,頭髮潦草束在頭頂,用灰土在自己臉上塗抹——只可惜那位當時替柏舟易容的高人隱居堯城,否則出城更易。
行至街上,尋常百姓間的閒言碎語就柳絮一樣地飄過來,躲也躲不開,就那麼輕柔卻又固執地鑽入耳中:尚書令謝大人,為了權勢,居然挑撥六皇子陷害兄長,最終被長子撞破,攜聖上密令率禁軍連夜包圍謝家,大義滅親……
一傳十十傳百,滿城無不痛罵奸臣當道,死的太過便宜。芄蘭一面走一面聽,面色不改,像是聽旁人故事,只是步伐無端急了許多。
“若老爺確有冤屈,天理昭然,定有一日會沉冤得雪。“肩膀一重,是柏舟扶住了自己,在耳邊低聲勸慰。此時兩人已行至直通西門的大街上,周圍行人熙熙攘攘,倒也無人注意到他們言行有異,”二公子當保重自己。“
不由得望了一眼柏舟。這個自小在謝家長大的青年,不知道從哪裡繼承來了這般的素直性子,連一句安慰都要按著良心,半個字都虛假不得。柏舟察覺到來自一旁的注視,轉頭看來,芄蘭也不閃不避,同他對視:”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這個世道,倘若連自己都不願保重自己,又能奢求誰來看顧呢?
出城倒是比想象中容易許多,大約是因了柏舟的嬸孃也一併隨行,城門的守衛並未多打量就揮手放了三人過去。柏舟先前同謝玖約好的地方在城郊一處破落的土地祠,可沒料到的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謝玖的半個人影。
柏舟的嬸母早在將二人成功送出城後就離開了,帶著盤纏去尋女兒,好歹避到年底再回京,以免同謝玖的這一層關係被謝璋查知,生生拖累了老人。
於是此時的土地祠中就只剩了芄蘭與柏舟二人。柏舟抱著刀守在門前,眼看著日頭一點點的升上去,眉心愈發揪成一團。
“子佩莫不是遇上了什麼事?”他還在煩擾著應當如何開口,芄蘭的聲音就逐了過來,因為隔了些距離,顯得格外淡,“抑或是氣不過,尋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