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芄蘭原本就極淺淡的笑意在聽到這句話後逐漸轉冷:“職責所在麼……柏舟為謝家真可謂是忠心耿耿,讓芄蘭動容。”
芄蘭說完這句就當先站起身,此刻大部分觀眾都追著龍舟往遠處去了,只留下寥寥數人還在方才的看臺上,也並未注意到他二人。可這樣落湯雞一樣的回府,不被發現的可能性當真是微乎其微。
“你身上可帶著銀錢?”芄蘭想了片刻,問。柏舟一愣,隨即也醒悟過來,於是兩人大致整理了下衣著,好歹把頭髮裡的水草都揀乾淨,進城尋了間偏僻客棧,讓小二打盆水來再買兩套衣服送到房裡。
因為是端午,店小二端來的竟然是以菖蒲等草藥燒成的藥水。芄蘭用擦淨頭臉,抬頭便看見柏舟正除去上衣,腰間那一道上京時被流寇砍傷的刀口已經癒合了,留下淺淺一道疤。
他當時還自以為是將這個人和裴硯歸在了一類,熱血上頭時為了一個小倌連自己的安危也顧不得了。現下想起也不過是那麼一句“職責所在”,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知怎麼就騙得那麼多人前赴後繼。
只不過當時自己的身份未明,變數頗多,讓柏舟聽命的還是三公子謝玖罷了。可笑的是自己從頭至尾被矇在鼓裡,一路上硬是使盡渾身解數迫得對方就了範,最終竟是個這種結局。
柏舟側對著芄蘭換好了衣服,轉身卻發現後者還著了溼衣坐在床榻上,不由得從桌上拿過嶄新衣服,放在芄蘭身邊:“二公子還是早些更衣才是,免得落了風寒。”
“唔。”芄蘭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這才回過頭,目光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在他額頭上掠過,卻在他打算發問的前一刻收回了目光,如同那天晚上一樣張開手臂,“既是如此,那你動作快些吧。”
柏舟只得再次躬下身來,替芄蘭一件件脫去溼衣,再擰乾一塊布巾替他擦乾身上水漬。時值下午,客棧裡即便是掩上了窗也是光線充裕,此刻芄蘭的一切在柏舟眼中都是纖毫畢現,全然不似那一夜被燭火與水霧勾勒出的曖昧不明。
芄蘭就帶著一臉悠然靠在床頭坐著,偶爾配合地挪動一下身體。即便已入了夏,河水還是冰冷的,以至於浸了水的肌膚能清晰感覺出柏舟撥出的氣息與布巾上藥湯的熱意。終於可以擺脫滿身冷膩感覺的他愜意地低吟出聲,闔起的眼眸睜開一線,望向柏舟:“到了那時……”
他突然沒來由的開口,結果驚得柏舟手中的布巾一下子落在地上,倒像是先前出神了似的。芄蘭聽得柏舟告罪一聲,將布巾拾起放回盆裡,又展開乾淨的衣物服侍自己穿上,這才問:“二公子方才要說什麼?”
“沒什麼,”他又閉上了眼,搖頭,“替我將頭髮梳好,趕緊回去吧。”
原以為這般就能風平浪靜地躲過端午,結果回去就發現管事謝周正站在房中,周圍站了一圈的丫鬟小廝,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見芄蘭同柏舟回來,不由得喜形於色。芄蘭一見這陣仗就明白今天偷溜出門的事必然是被發現了,表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地上前:“我不知周伯來了,累你久等。”
“二公子和我這等下人客氣什麼呢。”謝周搓著手,滿臉堆笑,“只是老爺急著要見您,才吩咐了我過來守著。現下二公子回來了,不如先同我去見了老爺?”
“那是自然。”芄蘭點頭,走出兩步後又停住,頭也不回地吩咐,“我自己過去見父親便可,柏舟不必跟著了。”
“是。”
他先前進門看見屋中眾人的境況,便猜到謝周定然是在自己沒回來時大大的對著下人們發了一通脾氣。此時若再帶上柏舟去見謝令明,被數落幾句還好,可萬一最後落水的事情也被揭出來,免不了要挨罰,折騰得雞飛狗跳。不如干脆不讓他去,反正謝令明就算氣極,也不至於對自己動手。
謝令明在書房。見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