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進來,表情倒還算是和善,連聲讓他坐下:“我知道這些日子是拘著了你,可京中人多嘴雜,又有多少雙眼睛是成天裡盯著咱們家這扇門的……你從小就那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兒子一時貪玩糊塗,叫父親擔心了。”芄蘭連忙起身行禮,面上表情三分惶急七分歉疚,“今後定然更加謹言慎行。”
“好了,好了,快坐下,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謝令明見狀,也十分滿意的樣子,捋捋鬍鬚,輕巧將事帶到第二件,“之前讓謝周去找你,主要是因為今日聖上下旨,擢升了你長兄的官職,又指了一樁婚事與他,是同華寧郡主。郡主母親沉痾病榻,恐拖不到明年,到時郡主守孝,又免不了一番折騰,不如年底前完婚,也可沖喜。”
“倒當真是一樁大喜事。”
“子圭已年滿廿五,是該成家了。我原先只想著託人替他尋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就好,哪知天恩浩蕩,賜了謝家如此大的榮光。”說到這裡,謝令明對著皇城遙遙一拱手,又將神色凝了,望向芄蘭。
“只是待郡主下嫁謝家,你身份不為外人所知,總不能讓你連後院都不能出……我思來想去,謝家尚有一處避暑別院,不如你先搬去那裡,待你長兄日後有了宅子,再搬回來。”
結果,換了身份,繞來繞去,居然還是要被養在別院裡,避人耳目地生活。
芄蘭直到自己走回後院居所時還在心中冷笑不止,推開門,柏舟卻並不在。有婢女上前小聲稟報二公子隨管事走後三公子就前來拜訪,沒見到人,就把柏舟喚走,說是想問問話。
這一去卻耗時頗久。直到芄蘭用過晚飯,到了就寢的時間,也不見柏舟的半個人影。有婢女要替芄蘭更衣,被他攔了,只叫他們吹熄了屋中燭火,自己卻依舊穿戴整齊,坐在桌邊等著。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於聽得房間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隨即響起的是輕手輕腳的走動聲,到了外間便停住了。
芄蘭點燃了面前的蠟燭。
“還愣在外面做什麼?進來吧。”
此時室內僅燃著這一根蠟燭,光線昏暗,卻絲毫不會影響到芄蘭看清柏舟嘴角的淤痕。柏舟身上的衣服還是下午落水後換的那件,褲腿自膝蓋下沾了許多灰,想必是在地上跪過了。
“……怎麼弄成了這幅樣子。”芄蘭雖然不知謝玖這時候突然喊了柏舟去是所為何事,但心裡還不至擔心,只道難不成是貴人多忘事,這時候總算想起來還有些事沒交待,忙不迭又把人喊回去吩咐一番。不過眼前這狀況分明是讓柏舟吃了一頓罰,倒讓他愣住了,“你因何受罰?”
“三公子並未責罰於我,只是聽聞二公子先前落水,一時情急擲了茶盞。”柏舟聞言連忙解釋,頭也埋的愈發低,像是想遮掩掉那一塊淤青似的。
見狀,芄蘭總算明瞭原來柏舟拖到此時才折返是想少些人發覺他嘴角帶傷,雖然心下奇怪為何落水就能激得謝玖擲了茶盞,可此時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於是乾脆起身走近了些,伸手扶住柏舟下巴,藉著燭光細細檢視:“倒是沒被燙著。”
屋內就燃著一支燭火,芄蘭為了看得清楚湊得很近,柏舟只須低頭就能看見他的睫毛,一時間整張臉的肌肉都崩得死死的,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
芄蘭自然也覺察到了柏舟的緊張,有些好笑地放開了他,轉身去外間取了藥,卻不急著遞過去:“既然都在地上跪過了,手恐怕也不怎麼幹淨。眼下屋裡沒水,你若是真心不想讓人發現,那就老實些讓我替你把藥塗了,早點去歇著才是正經。”
他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叫柏舟根本無從拒絕,只有老老實實地謝了,由著他用手指沾了藥膏,替自己塗在傷處。柏舟看不清芄蘭具體動作,只能感受到不知是來自於藥膏還是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