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頭叔佈置了周密的實施方案。行動時間確定在傍晚,因為孵卵鱉出窩喝水一般都在黎明和傍晚,“熱在黎明,冷在傍晚”,也就是夏天趁早晨涼快,冬季趕傍晚暖和,這是鱉的行動常規。
這天傍晚,我們都穿著深腰膠鞋,褲腿、袖口、領口都束得緊緊的。呂叔帶兩樣傢伙兒:一把三尖頭鋼叉和一把砍刀,任務是把鱉扎死在河灘裡,因為孵卵鱉發現有來犯者時,會立馬回身毀掉鱉蛋。我的武器也是一長一短,短的是砍刀,長的是根青皮竹竿,毒蛇的習性是“不怕地不怕天,就怕青皮長竹竿”。我的任務是放火,將這一片荊條棵子變成火海,把那些“明槍”、“暗哨”、“流動哨”、“把門將軍”統統燒死,燒不死也要攆跑。我與呂叔的所有行為,都是為火頭叔鋪平道路,或者叫掃清障礙。
因為千鈞重擔還在火頭叔肩上,他要乘虛而入,掏窩子取鱉蛋兒。
我們到那一段河灘後,火頭叔取出一小袋螺螄,撒在有蹼印的水邊。
火頭叔說:“老鱉最貪吃螺螄肉,而這螺螄是用酒精浸泡過的,老鱉吃了以後,就會暈頭暈腦,變得神志不清。”
這一切剛就緒,河坡方向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火頭叔說:“看準確了,過來了,奶奶的,是朝下滾的。”
我定睛一瞧,只見一隻石磨盤狀的老鱉,順著河坡快速滾至河裡,如同雜技演員的滾翻,又如小孩兒們打的“馬車軲轆”。
呂叔低聲說:“這麼大的個兒,怕有四五十斤吧,還真沒見過。”
火頭叔壓低嗓門兒說:“咋樣?你能叉住嗎?”
呂叔晃了晃手裡沉甸甸的鋼叉說:“啥咋樣?到這一步了,還有啥話可說!抵得住抵,抵不住也得抵,拼個樣唄!”
火頭叔說:“這麼大的鱉,甲蓋如鐵,就是叉進去了,也很難致命,要照準鱉頭。”
說話不及,大鱉已飲足了水,緩緩地朝上爬了。大鱉爬到撒有“香餌”的地方,果然停了下來,嗅了幾下後,便開始吞食。
火頭叔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立即悄悄退下去,撲向已準備好的燃燒線。這燃燒線呈“U”形,從三面圍繞著這片荊條棵子。火頭叔主張剩下一面,是給蛇們留下一條出路。如果全部封死了,連退路也沒有,蛇們便會以死相搏,而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取鱉蛋不是滅蛇。
燃燒線是厚厚的枯草,又澆上了數桶廢柴油。我快速點燃了十幾處。
很快,這十幾處火苗即連成一條“U”形火龍,迅疾朝前蔓延。密密層層的荊條棵子,原本就是一堆挨火星就著的柴火,而這堆柴火又是立著的,格外通風透氣。俗話說,“水性實,火性虛”,極快,火助風勢,風添火威,分不清是風聲,還是火響,轟轟隆隆地愈演愈烈。
稍許,這片荊條棵子已火燒連營,成了熊熊燃燒的火海。
此刻,大鱉發現了火光,立即終止了吞食,做撲向火海狀。一直嚴陣以待的呂叔,舉叉猛地刺向大鱉。叉子是叉進去了,雖叉在了大鱉的頭部,但未擊中要害部位,糟糕的是呂叔用力過大過猛,叉子進得過深,一下子沒有拔出來。大鱉朝前猛一拱,甩呂叔一個大馬趴。呂叔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時,大鱉已帶著叉子直奔火海。呂叔猛撲過去趴在了大鱉的背甲上。大鱉連停頓一下也沒有,拖起呂叔仍朝前狂奔。人高馬大的呂叔如同一隻拉在拖拉機後邊的空拖斗兒。呂叔揮刀猛砍,也未能阻遏大鱉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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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恩公謠下篇(14)
大鱉距火海越來越近。
這時,火頭叔高叫一聲,讓我去幫助呂叔。
我揮起竹竿飛奔過去,截住了大鱉的去路。大鱉昂起帶著一把鋼叉的頭直撲向我,那兩隻鼓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