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國恥家恨。
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明誠罷守江寧,被命移知湖州,但未到任即被免。三月,清照與明誠乘船上蕪湖,入姑孰,沿江而上。
五月,明誠剛剛將清照安置在安徽池陽,就接到聖旨,再知湖州。明誠謁見過皇帝趙構之後,認為時局不穩,決定讓清照繼續呆在池陽,自己單獨去湖州上任。六月十三日,盛夏酷暑,明誠帶上簡單的行李,準備乘馬出發。他坐在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爛爛射人”,向乘舟來送行的妻子告別。
清照坐在船頭,心裡悽苦難言。看著他即將遠去,她就像失去了支撐,心緒又煩又亂,終於追著喊道:“我單獨在此,如有城中兵變,該怎麼辦?”
明誠舉起手,遙遙地說:“從眾罷了!如形勢危急,必不得已,先捨棄輜重,接下來扔掉衣被,再扔書冊卷軸,再是古器。唯獨宗器,一定要保住,人在物在,切勿忘了……”急急打馬而去。
然而明誠途中賓士,中了大暑,患上痢疾;走到建康,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七月末,清照得到訊息,驚懼難安,心急如焚,立刻起舟,“一日夜行三百里”。可惜奔到建康時,明誠已經“病危在膏盲”,無力迴天,她只能悲泣而已。八月十八日,明誠病逝,年僅四十九歲。
山河破碎,家破人亡,清照無限悲痛,葬完明誠,也大病一場,“僅存喘息”。蘸著血淚,孤苦零丁的她寫了《祭趙湖州文》,其中有句雲:“白日正中;嘆龐翁之機捷;堅城自墮,憐杞婦之悲深。”
一“嘆”一“憐”中,對相濡以沫二十八年的夫君暴病身亡,情之憐,哀之切,悲之深,傷之重,已溢於言表。
然而,明誠屍骨未寒,打擊就接踵而至。
最先跳出來趁火打劫的,是高宗趙構的御醫王繼先。王御醫狗仗人勢,攜黃金三百兩,氣勢囂張地來到清照家裡,要求全部買下那些價值連城的收藏品。清照當然不肯,斷然決絕,但是王繼先連嚇帶騙,沒完沒了。幸好明誠的表兄謝克家聽說此事,挺身而出,從中周旋,清照才好不容易脫身。可是,王繼先“其權勢與秦檜埒”,豈肯善罷甘休?
果然,沒多久,就有人向朝廷密告,“舉報”了清照夫婦的一項“死罪”:“頒金通敵”!
明誠在建康病重時,曾有個叫張飛卿的學士,拿了一隻玉壺來請他鑑定。明誠仔細鑑定後,認為並非真玉,只是像玉的石頭(珉)。明誠死後不久,張飛卿見國家敗亡,就北上投降金國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抓牢此事,添油加醋,硬說是清照夫婦乘著國難之際,向金人獻了玉壺,欲置清照於死地而後快。
碰上這等“莫須有”的罪名,清照欲哭無淚,惶怖不安,不敢多言,只能動用所有金銀銅器,四處活動朝臣,努力想為明誠和自己辯誣。悲憤過後,她思來想去,感到自己一介孤女,終歸難以儲存這些珍貴的書畫古董,唯一的對策,還是儘快整理,上交國家,以免別人都來打主意。
然而此時,金人南侵,戰亂不休,事勢日迫,國家危急。皇帝朝臣四處逃竄都來不及,哪有心思和精力來保管這些珍貴的物器?清照只能打起精神,尋求親戚,自己苦撐。
明誠去世後,清照整理好遺物“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卷”等,遣人送到洪州明誠妹婿處。明誠妹婿時任隆佑太后的兵部侍郎,清照以為很安全,本也打算投靠那裡。但當年十月,金人追殺隆佑太后,攻陷洪州,清照派人送去的所有書畫,“遂盡委棄”,而那些正運往洪州的“渡江之書”,也都“散為雲煙矣”。
萬無奈何,清照在匆忙慌亂之中,只能撿拾部分輕軟古物,整理數十箱,自己隨身攜帶,並抱著“從眾”心態,追隨國家的“主心骨”宋高宗趙構。在金兵進攻之下,趙構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清照也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