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杆,和風煦煦,離牛頭鎮不到十里路的一座村莊的一條小道上,張朝貴正懷揣一袋銅錢走在回家的路上,張朝貴是一家客棧的老闆,他為人純樸,附近有客人到他的店來,臨時身上錢資不夠的,他均准許賒賬。
今日一大早他出去要賬,忙活了大半個上午,正沿路回家,後面雜亂的腳步聲趕上來,卻是一隊衙門的捕頭。一個滿臉兇相的捕頭奔過時把張朝貴用力往邊上一推,張朝貴一個踉蹌,差點摔入道旁的臭水溝中。
“糟老頭子,敢擋爺們的道。”跟在最後的一個年輕捕頭回頭踹了張朝貴一腳,眼睛一亮,地上一個鼓鼓的錢袋兒,正是張朝貴一個早上要賬的錢,撿起來揣入懷中,轉身欲走。
“官爺!”張朝貴急喚道:“那是……俺的錢。”
年輕捕頭回過頭來,把眼一橫道:“什麼?你說這是你的錢?好啊,你竟敢窩藏贓款!”
張朝貴嚇了一大跳:“贓款?官爺,這……可是我……”年輕捕頭粗暴地打斷他的話道:“你還敢狡辯,牛頭山上一夥山賊攔路剪徑被我們一舉破獲,贓物中唯獨缺少了這一袋錢,你看,共是十兩,三十,四十……五十四兩不多也不少,錢袋子也是一模一樣,你還敢抵賴?”
他邊說邊掂數銅錢數目,這時剛走過去的一群捕頭也都圍回來,紛紛叫嚷道:“人贓俱獲,正該把他解回衙門候審!”“少說也得籤竹籤,夾手指,坐老虎凳,打八十大板,打到屁股開花,再下到牢裡關個一年關載。”
“哪有這麼便宜的?我朝律法嚴明,百姓純樸善良,安居樂業,這個人為老不尊,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那可是要抄滅九族的啊……”
眾捕頭你一句我一句,直把張朝貴唬得雙腿篩糠般發抖:“各位官老爺,行行好,這些錢,就當小的孝敬……”
“什麼孝敬?這是贓款,我們看你年老體弱,替你收下上繳,就免予追究了。”年輕捕頭把錢袋在空中一拋一拋道。
張朝貴連聲道:“是,是,贓款歸公,多謝官老爺們。”看著捕頭們尖聲怪笑嘻嘻哈哈遠去的身影,想到幾個月來的經營所得,低聲長嘆道:“這是什麼世道啊。”
顏必克凝力運氣,欲把溶入血液中的毒質逼到一處,但試了好幾次都是無濟於事。憋得臉紅耳赤,還是全身痠軟,幾乎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暗暗驚訝:“這叫什麼‘銷魂散’的毒性之烈竟至於斯,今日遭那臭小姑娘暗算,吾命休矣!”越想越不禁黯然。
正在傷神處,外面傳來腳步聲,但聽一個彷彿是店夥計的聲音道:“老爺,我們這店已經住滿了,這一間裡面是一位病人,昨夜剛來投宿……”
另有一人便馬上打斷他話喝道:“羅羅嗦索什麼?我們老爺有要緊事找你們老闆,歇會兒就走,裡面是誰?你叫他挪挪地方。”一副頤指氣使的口氣,一聽就知是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的。
外面的人眼看就要進來了,顏必克一隻手掌努力往地上一撐,整個身子向一邊翻過去,順勢又一滾,就此裹著被子滾進了床底下,探出頭來觀看,便看到房間裡已經站了三個人了,一個是店夥計,搭著一條白色的四方巾;一個一身官服,八蟒五爪的袍子外套雪雁補服,顏必克暗自嘀咕;這麼大的官,少說也是正二品;另一個長得不算高大,但腰寬膀圓,極是威武,想必剛才在外面喝喊的就是他了。
但見他把眼一瞪,揪住店夥計胸口,一隻醋缽般大的拳頭揚在半空作勢便要打:“你說裡面有人,人呢?敢耍我們家欽差老爺!”
店夥計也早看出眼前的官老爺非同尋凡,一聽乃是個欽差大人,嚇得腿也軟了,哆嗦道:“大老爺明鑑,我們這店裡昨晚上確實來投宿了一男一女,那男的就住這一間,今日也不見他結帳離去……”那欽差的跟隨蒲扇般大的手掌甩過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