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好的小窩,指尖撫過她髮梢,低啞的嗓音卻有那樣柔和的韻味。
他從不在她面前隱藏那滿身的戾氣,她望著、感覺著,雖然有心驚之感,卻沒有恐懼之意。
這個人,不會傷著她——只要意識到這樣,那麼縱使那戾氣再重再狠,也擾不起她分毫的憂怕。
她安適地向他微笑,向他說話,彷佛已經相識了許多年,那樣泰然自若地相處著。
巫公子絕口不提他戀慕的姑娘如今身處何方,而她的十年等候,也是屬於她自己私密的故事毋需再有稍提。
天光亮極,一身焚火之色,凌厲如鳳,巫公子推門踏進房內,向梅晴予招了手。
“怎麼呢?”梅晴予慵懶地下了被日光曬得極暖的軟榻,好奇地跟了出去。
巫公子一身極目的紅,懷裡捧著一盆輕巧細枝的含苞白梅。
款款溫情,遞到她面前。
晴予訝然地瞪大眼睛,為著這不合時序的花苞,為著這不可思議的纖柔枝條,為著這雖細猶韌的頑強。
“初見時,你不是問過,我身上怎麼有香味嗎?我那時還在養著這株梅;這是以蝶蠱培養而出的梅種,以蠱主指尖血一連養七日,梅香永續,並且認主,遠行時,只需折下一截枝段,便能保護著蠱主。而無論蠱主離開此蠱去得多遠、多久,只要一回返,接近這株梅,花會立即綻放。”
至於隱匿的潛能,他則沒有說——這梅一旦認主,就會永遠護衛,若其主有所傷害,它所圍繞的香味立刻化為劇毒,枝條平空而生,護著主人。
巫公子細細解說,卻誤解了梅晴予聽到“蠱”字而微怔的神情;他以為她是驚訝這蠱物的詭妙,殊不知她是突然意識到:這位巫公子的蒙面異族裝扮、養蠱之能,是之前曾聽聞牡丹頭牌帶回述說的訊息。
她嬌嫩的唇輕輕一抿。初見時,她曾看著他的眼睛,墜入迷惑裡……疑似故人來……
“公子親自養蠱嗎?”
“是啊!我不是說過,我是巫凰教的祭司嗎?巫凰教以蠱物見長,毒訣教則以蠍蛛等物立威。”
“公子……曾將蠱物給了一個名叫翠雲的姑娘?”
“呃!”他微愣,摸摸鼻子想到當初他怨恨三千閣欺辱梅晴予,因而以洩怒心態給了船上那女人一個狠毒的蠱物。“是給了一個……”
“公子……因為故人,而對晴予懷著怨恨嗎?”她盈盈地問,仰望的臉龐悽楚而苦澀。
巫公子一下慌了手腳,他不明白原本好奇欣喜的梅晴予,怎麼突然間情緒變化如此極端?“什、什麼故人?”
“邢天。”
他瞠目結舌,反應不及,以為她認出了自己真實的身分,而愣在當場啞口無言;她卻是眼裡滾著淚水望他,以為他是受“故人”之託前來報復她的。
“公子曾對那翠雲姑娘說,您要來長安,找回自己的女人……您說過這句話吧?”她沒有逃開,反而趨近了他,小手抓緊他的袖口,擰得指尖都發白。“您知道……邢天在哪裡吧?您知道吧?他好嗎?他如今生得什麼模樣?他可曾……他提過我吧?您是代他來尋晴予的嗎?他……他在哪裡?他為什麼……”她整個人逼進了他懷裡,問得那樣急切,那樣慘烈。“他為什麼……不來見我?”
淚水終於滑落,她彷佛抓著了沒頂前的最後一塊浮板,雙膝卻軟弱得支撐不住自己,跪在地上。
巫公子慌亂地扶她起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思緒裡一片空白。
他以為她已經雲淡風輕,他以為“邢天”此人已經成為了過往回憶,但是這個在第一日的早晨就向他說已心如止水的女人,如今卻崩潰般地哭泣著,向他索要著昔日戀人的下落。
他為了她的淚水而驚慌,卻又為了她徹底認不出自己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