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不上大夫,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歷朝歷代的律法之中,對於“大夫”這個階層的人物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關照、各種各樣的特權。比如開國縣侯這個層次的勳貴只要不是犯了“謀逆大罪”,等閒是不能帶上枷鎖鐐銬的。
房俊現在“投案自首”,當然更不能戴上刑具。
非但不能戴上刑具,劉玄意還得將其安置在最好的牢房,問明瞭房俊尚未來得及吃晚飯之後,特意從松鶴樓訂了一桌上等的酒席送來……
另一面派人飛報頂頭上司大理寺卿孫伏伽,請他趕緊回來處理房俊“投案自首”一案。
他只是個少卿,沒權力處置這樣等級的案件。
獄卒自然知道房俊的威名,這位大唐最閃耀的侯爵駙馬的種種事蹟早已傳遍天下,其“生性好潔”更是令人印象深刻。見到房俊“入駐”自家監牢,幾名獄卒自己自發的將這間監牢上上下下收拾得一塵不染,鋪蓋裡裡外外全換了新的,就連牆角應景兒的一堆稻草都用的是今年皇莊裡最好的水田產出的稻稈,整整齊齊條理柔順。
堪稱大唐最高水準的“五星級”監牢……
不這麼搞不行,且不說房俊的威名響徹大唐,只看入獄之後一整桌的上等酒席奉上,少卿親自作陪,這樣的人物誰敢怠慢一絲半點?
看著獄卒穿花蝴蝶一般宛如酒樓的堂倌一般勤快,房俊滿意的點點頭,硬拉著劉玄意坐下,斟了一杯酒,讚道:“以前聽聞過一段對於監獄的描述,小弟還以為是言過其實,現在看來卻是分毫不差啊。”
劉玄意奇道:“什麼描述?”
房俊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盤子發出清脆的鳴響,曼聲吟道:“一進牢房,心驚肉跳。兩天過後,有說有笑。三頓牢飯,按時送到。四面圍牆,外加崗哨。五湖四海,都來報道。卯時起床,亥時睡覺。七天酒肉,二兩不到。八個大字,天天見到,久經沙場,眼淚不掉,實在不行,斬首拉倒……”
“噗!”
“噗!”
桌邊添酒佈菜的兩個獄卒笑得噴出來。
劉玄意一臉黑線……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從一數到十,都把咱這監獄給編排啦?
雖然心中腹誹不滿,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棒槌著實有才。
不過……
“敢問二郎,從一到十愚兄都算是明白,但是這八個大字不知所指為何?”劉玄意問道。
房俊呵呵一笑,道:“拿紙筆來!”
劉玄意無語,您這是要揮毫潑墨還是怎地?
兩個獄卒自是站著不敢動,都看著劉玄意,等著他拿主意。
劉玄意哪裡願意招惹房俊?
心想反正以房俊在陛下眼中的地位,在這大理寺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便無罪釋放,何不送個順水人情?
便揮手示意獄卒去拿紙筆。
一個獄卒興沖沖的快步離去,不一會兒便將書吏的文房四寶拿來,還另外指使人抬來了一張小方桌,放在牢房正中。
這可是長安才子房俊啊!
能夠見到這位“才高九鬥”的人物揮毫潑墨,那是何等的榮幸?
房俊也不矯情,起身離席,筆尖飽蘸墨汁,在鋪在桌上的素白宣紙上一揮而就!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劉玄意瞪大眼睛,滿是失望。
還以為是何等妙手偶得、渾然天成的佳句呢,就這麼兩句,吾家看門房的二狗子也說得出來……
不過細細思之,卻又發覺這話語雖然淺白,但是道理卻是一針見血!
古往今來所有審理案件的過程當中,審案官員貫徹如一的方式方法說白了不就是這個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