誡自己忍氣吞聲,莫要再與房俊鬥氣爭執……
蕭銳抬頭看了一眼亭外飄飛的雪粉,盯著枝頭一簇簇梅花,道:“梅花嬌美,歷寒彌香,良才淬火,百鍊成鋼。吾等身為世家子,生下來便即錦衣玉食身份顯貴,卻往往缺了歷練磨礪,終生碌碌一事無成,成為一無是處的蠹蟲。嗣業英武驍勇,乃是吾蕭家難得之良駒,父親對你頗為看重,認為你乃是蕭家未來之樑柱,何不披肝瀝膽多加磨礪,將來支撐家業,闖下一番功業?”
這話初始聽著滿滿的盡是肯定與鼓勵,蕭嗣業還暗暗欣喜,似他這般自幼未生長於家中的子弟,最是需要得到家族的肯定,然而聽到後來,卻變了味兒……
這是要給自己安排一個艱苦的任務啊。
他狐疑道:“叔父到底是何用意?若有差遣,還請明言便是。嗣業固然幼時未在家中,但終究是蕭家血脈,只要對於家族有益,即便千難萬苦赴湯蹈火,等閒事耳!”
蕭銳撫掌道:“好一個赴湯蹈火,等閒事耳!這才是吾蕭家之千里駒,不愧吾蕭氏之血脈!既然嗣業有這份雄心壯志,為叔便直言了,眼下吾蕭家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外強中乾,朝堂之上還好說,有父親、有為叔撐著,但是于軍中,卻根基淺薄,毫無影響力可言。嗣業如今乃是單于都護府長史,統管著數萬內附突厥降人,乃是一股不可小覷之力量,何妨回到定襄,將這股力量緊緊的握在手中,豈不是比窩在長安貪圖安逸,要好得多?”
蕭嗣業張張嘴,一臉懵逼。
我這次回來,因為多年安撫突厥降人有功,皇帝賞賜了一個鴻臚寺少卿的官職,頂頂清貴的官職,怎地就成了貪圖安逸了?
再者說,眼下定襄那地方能去麼?
“小侄聽聞,陛下已然派遣阿史那思摩前往定襄,統御邊軍?”
“確有此事。”
“那個……”蕭嗣業一張臉都黑了,不可思議道:“叔父,吾家與阿史那思摩素有仇怨,平時或許那蠻夷不敢將吾家如何,可是定襄眼下大戰在即,薛延陀大軍集結步步緊逼,搞不好哪天就開戰了,到時候兵荒馬亂的,阿史那思摩必然害吾性命!”
蕭銳斷然道:“賊子焉敢!還沒有王法了?正因為吾家與阿史那思摩素有仇怨,他才不敢將你如何,非但如此,還會想方設法的保護你的周全,否則人言可畏,他豈非因小失大?”
蕭嗣業簡直無語了……
阿史那思摩是什麼人?
那是東突厥的貴族,是有資格繼承東突厥可汗的人!
只要他活著,大唐就不怕東突厥那些定居於定襄一代的蠻夷反叛,別說殺他蕭嗣業一個小小的長史,就算是統兵大將,他也敢殺!
那人根本就是個肆無忌憚的傢伙,卻也聰明得很,知道只要效忠於大唐皇帝,時時刻刻的表達自己的忠心臣服,就算將天捅個窟窿,皇帝也只會笑呵呵的予以安撫!
結果蕭銳居然讓自己前往定襄,去統領現在由阿史那思摩統領的突厥降人……
這不是將自己往死路上推麼?
這蕭銳如此糊塗!
他急忙分辨道:“叔父有所不知,那阿史那思摩於突厥降人之中威望甚高,小侄即便前去,也不可能……”
“嗣業!汝乃何意?”
蕭銳面色一沉,叱責道:“身為蕭家子弟,自然要為了家族披荊斬棘,此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事,豈能因為塞外苦寒,便貪戀長安繁華,置家族前程於不顧?吾對汝甚為失望!此事無需多言,乃是父親與吾之決定,家族前程繫於汝身,何去何從,汝好自為之!”
言罷,氣咻咻的拂袖而去。
亭內泥爐正燃,水汽嫋嫋,茶香氤氳,亭外紅梅綻放,飛雪迎春。
蕭嗣業呆愣愣的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