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門。
平素裡喧囂忙碌的值房這會兒安靜下來,一些書吏雜役進進出出將地面桌椅都用抹布清潔一遍,走路的時候儘量輕手輕腳,而一眾侍郎、主事、郎中則齊齊聚在值房門口,負手站成一排,說著閒話兒,時不時的注意著敞開的正門。
崔敦禮捋著頜下鬍鬚,慨然道:“誰能想到這兜兜轉轉的,還得是房駙馬殺回來主持大局?”
一旁杜志靜笑道:“還是崔兄有眼光,恭喜恭喜。”
崔敦禮哈哈一笑,一臉自得。
他出身博陵崔氏,是山東世家在朝中為數不多擔當高位的子弟,其通知四夷情偽、做事勤勉公正,朝中風評一向不錯,族中欲為其謀求一箇中書舍人的位置,直入中樞,卻被崔敦禮所拒絕。
以往,兵部只是一個供給軍隊後勤的閒散衙門,無兵無權,更沒有什麼上升渠道,來到這裡基本就只是過渡一下,然後謀求高位另有發展。
但是經由房俊的一些列手段,尤其是兵部轄下鑄造局的開辦,各種新式軍械受到各支軍隊的追捧,使得兵部在軍中地位一再攀升,再不是過往那般可有可無的境地。
火器的裝備是的大唐軍隊戰鬥力陡然上升不止一個層次,而整個大唐唯一擁有鑄造火槍、火炮資格的槍炮局就在兵部之下,各路將軍、十六衛軍隊,哪一個不得奉承恭維著兵部,以便先行換裝,儘早提升戰力?
所以崔敦禮覺得按照目前的發展,兵部更有前途。
起碼在東征結束之前,兵部的地位都會始終處於一個極高的水準,待到東征勝利之後論功行賞,屆時再走動走動,又豈止是一箇中書舍人的位置就能滿足?
運作得當,說不準能夠就地擢升,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
現在房俊兜兜轉轉又回到兵部,且佔據了兵部尚書的職位,崔敦禮知道自己目前的資歷、功績絕無可能擔任這個位置,而房俊之強勢,在朝中人脈之廣泛,在陛下面前的受寵程度,都可以讓兵部水漲船高。
關注度更高,立功的機會更大,這隊崔敦禮來說非但沒有半點損失,反而是大好事。
所以杜志靜才會恭喜他沒有調轉職位,而是堅守在兵部。
甚至,大家都覺得以崔敦禮的家世背景以及自身能力,或許不久便能夠更進一步,擢升為兵部右侍郎……
柳奭看向郭福善,溫言道:“似房二郎這等人中龍鳳,區區兵部如何鎖得住他?政事堂,亦或者即將設立的軍機處,那才是房二郎施展才華的地方,吾等只需竭力輔佐,未來必有回報。”
一身官袍的柳奭如今意氣風發,兵部以鑄造局、槍炮局而崛起,而這兩個工坊又都是在他的管轄之下,雖然如今的身份依舊只是一個兵部主事,但是放眼軍中,即便是那些個十六衛大將軍亦要對他客客氣氣,這就是掌握資源的權力。
而郭福善擢升為兵部左侍郎之後,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兵部一把手,一個人無權之時可以低調謙遜,但是到手的權力卻忽然被抽走,任誰也得憋屈一些時日。
只不過這番話說在這個時候,未免令人多有遐思……
崔敦禮從旁亦說道:“房二郎非是攬權之人,且一向關照部屬,敢於擔責,吾等在其麾下,皆能受到重用。”
郭福善哭笑不得,連連擺手,苦笑道:“諸位,吾知你等好意,可吾郭某人難道就是那等鼠目寸光、貪權戀棧之輩?說實話吧,擔任左侍郎主持部務這段時日裡,吾心中焦慮,唯恐行差踏錯。而且說句心裡話,以吾之資歷,整日裡同那些個大佬打交道,每一次都是點頭哈腰,任憑人家呼來喝去,實在是夠夠的……人貴有自知之明,吾郭某人就不是當主官的那塊料,也就只適合拾遺補缺、打打下手,如今房二郎榮升,吾這心裡高興都來不及,哪裡有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