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履行……畏罪潛逃了。
李二陛下面色難看至極。
他並未以為高履行當真犯下大錯,唯恐國法不容,故而避往恆州遠離中樞,希望李二陛下念在高家的恩情功績之上,不予追究。
反而先入為主的認為是長孫無忌藉故攀咬,這才導致高履行心生惶恐,高士廉亦不得不退避三舍,主動讓高履行放棄中樞官職,前往恆州那等民不聊生之地為官一任……
心中便愈發不爽。
那可是你的表弟啊,對你有撫育之恩的舅舅還沒死呢,你就能這般肆無忌憚的予以攀咬?再者說了,渤海高氏雖然影響力很大,但是在高士廉致仕之後,門下已無身居高位者,你就算是爭權奪利,也犯不著盯著高家那點蚊子肉吧?
冷酷、無情,這是李二陛下給予長孫無忌的標籤……
想了想,開口說道:“此案朕既然交由輔機你來負責,如何審訊、如何調查,自然全權由你處置。若高履行涉案甚深,當然依據國法懲處,只不過畢竟申國公的面子要緊,你查案之時,務必嚴謹,首重證據,決不能令功勳老臣寒心。”
長孫無忌愈發摸不準李二陛下的心思了,就算高履行參與私鑄錢幣一案證據確鑿,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幫兇而已,難不成還就能定下重罪、梟首示眾了?
陛下說這番話,難不成是擔心自己故意構陷?
且不說高士廉只有一口氣在,他長孫無忌就算是殺盡天下人也不可能對高家動手,就算動手,高家也著實沒有什麼讓他看得入眼的,犯得著為此揹負一個忘恩負義、冷血寡情的罵名麼?
長孫無忌只得說道:“老臣遵旨。”
又談了一會兒,這才捧著卷宗告退而去。
這份卷宗,李二陛下只是略微翻了翻,對於其中的詳情根本未曾深入瞭解,這讓長孫無忌很是煩擾。
既要將這兩件案子差個水落石出,又要保證朝政之平穩,自己還得從中漁利……關鍵是李二陛下說到底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界定,哪些人可以碰,哪些人不能碰,都需要自己去慢慢摸索。
這實在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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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長孫無忌告退,李二陛下獨自一人坐在殿中,慢慢呷著茶水,思慮快速轉動。
良久,他才放下茶杯,喚來內侍服侍他沐浴更衣,然後踱著步子來到晉陽公主的寢宮。
不同於長樂公主的寢宮淑景殿那般清淡素雅,晉陽公主這邊佈置得富貴堂皇,錚亮的地板光可鑑人,傢俱清一水兒的上品紫檀木打製,華美的木紋在一層清亮的油漆之下愈發顯得鍾自然之靈秀,隨處可見的精美瓷器、玻璃製品,以及來自於南洋西域的奢華飾品,琳琅滿目。
李二陛下就有些無語了,這似乎比他的神龍殿更像是一國帝王的寢宮,兩者的奢華之處簡直不可以道里計。
誠然,自從登基之後李二陛下一直奉行節儉,當年文德皇后尚在世的時候,一件裙子穿了多年,洗的顏色都有些發白卻也捨不得更換。一方面是國家百廢待興,身為帝王不易奢靡過度,另一方面則是李二陛下憋著勁兒的要向世人證明,他雖然得位不正,但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好皇帝。
近些年雖然內帑充足,來自於倭國的金銀一船一船的運抵長安,李二陛下的日子也逐漸富裕起來,往昔從不曾得見的奢侈品越來越多,但是到底勤儉多年,兼且志不在此,依舊未能太過鋪張。
然而每一次來到晉陽公主的寢宮,都能令李二陛下感到一股濃濃的不爽。
倒不是堂堂帝王豔羨自家女兒比自己奢侈,自己不尚奢華,倒也不必逼著子女亦如自己一般節儉,而是一想到這整整一個宮殿的陳設飾品皆是房俊那廝一車一車送進宮裡來的,李二陛下便心中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