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在心上……”
李承乾笑容便淡了下來,茶盞放在桌上,眼睛看著太子妃,淡淡問道:“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蘇氏心中一顫,忙道:“沒人亂說什麼,是妾身失言。”
李承乾沉吟不語。
見到並未受到叱責,蘇氏打著膽子,柔聲道:“越國公國之棟樑、東宮砥柱,臣妾景仰萬分,也深知其蓋世功勳實乃東宮亟需之根基,殿下對其愛護、寵信,理所應當。親賢臣、遠小人,此之國家強盛、君王賢明也,但畢竟和談事關重大,殿下對其過於信任,萬一……”
“萬一”什麼,她戛然而止,毋須多說。
關隴人多勢眾,李績虎視眈眈,這一仗若是一直打下去,即便耗盡東宮最後一兵一卒,也難掩獲勝。到時候欲退無路,再無轉圜之餘地,太子連帶著整個東宮的結局也將註定。
她實在不明白,房俊難道寧肯為了一己之私便將戰爭繼續下去,直至山窮水盡、走投無路?
更難以理解太子居然也陪著那個棒槌瘋狂,完全不顧及自身之安危……
李承乾小口呷著茶水,揮手將屋內侍者盡皆斥退,而後沉吟良久,方才緩緩問道:“且不提以往之功勳,你來說說房俊是個怎樣的人?”
太子妃一愣,沉思片刻,猶豫著說道:“論智謀非是一等,比之趙國公、梁國公等略有不足,但富有遠見,膽魄非凡。尤其是斂財之術天下無雙,重情義,且正義感很足,堪稱剛直秉正,乃是第一流的人才。”
李承乾頷首予以認可,而後問道:“這足以說明房俊非但不是個蠢貨,還是個聰明人……那麼,這樣一個人為何在你們眼中卻是一個要拉著孤一起走向覆亡的傻子呢?”
太子妃眨眨眼,不知如何回答。
李承乾也沒等她回答,續道:“東宮覆亡了,孤死了,房俊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呢?孤能夠給他的,關隴給不了,齊王給不了,甚至就連父皇也給不了……普天之下,唯有孤坐上皇位,才能夠給予他最充分的信任與器重,所以天底下最不想孤敗亡的,非房俊莫屬。”
於公於私,房俊都與東宮俱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拼命將東宮帶離險地的道理,豈能親手將東宮推入火坑?
對於房俊,李承乾自認十分熟知其性格,此人對於榮華富貴這些縱然算不得浮雲糞土,卻也並不在意,其心中自有遠大之抱負,只觀其創立水師,滿天下的跑馬圈地便可見一斑。
其壯志雄闊四海。
這樣一個人,想要達到自己之理想志向,除去本身需具備經天緯地之才,更需要一個英明的君主予以信任,否則再是驚才絕豔,卻哪裡有機會給你施展?古往今來,懷才不遇者比比皆是……
太子妃好不容易捋順思路,小心翼翼道:“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恕臣妾愚笨,觀越國公之所作所為,卻是半點也看不出心向東宮、心向殿下。如今誰都知道和談之事迫在眉睫,否則即便擊敗叛軍,還有英國公引兵於外、屯駐潼關,但越國公悍然開戰,卻將和談推向崩裂之地,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她本吸取教訓,不欲置喙朝政,但身為太子妃,一旦東宮覆亡她以及太子、一眾子女的下場將會慘無可慘,很難置身事外。
此番言語,也是猶豫良久,實在是忍不住才在李承乾面前提及……
李承乾沉吟一番,見到妻子憂心忡忡、滿面焦慮,知其擔憂自己以及孩子的性命前程,這才低聲道:“之前,二郎雖然牴觸和談,但只是認為文官意欲攫取軍隊死戰之勝果,故而有所不滿,但並未完全拒絕和談。但是其前往洛陽遊說英國公返回之後,便一反常態,對和談極為牴觸,甚至此番悍然開戰……這背後,必然有孤未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