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了。”
“你就放那。”小老太太說,“咱們聊聊天。”
山裡的日子很祥和,但也無聊。
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人,該聊的話題早就聊光了,今日重複昨日話題那樣,說起來沒意思。
奶奶大概是真想找人說話,指揮她搬來小板凳,廊下坐著。
“上次你們是跟那家小孩一起回去的?”搗著草藥,奶奶朝海拔更高的地方努努嘴。
央儀知道她在說誰,現在的她坦蕩極了,沒什麼不好說的,於是點頭。
“在榕城也一直聯絡著呢?”
“有點聯絡。”
“聽說親生父母找到他了?”
“您這都知道?”央儀詫異。
“山裡訊息再不靈通,這還是知道的。他養父母那裡蓋新房子了。”老太太取來紗布,將搗碎的草藥裹了起來。綠色的汁液浸染了白紗,手一擠,滴落下來。
老太太說:“都說是賣兒子換的。”
對路周的身世,央儀至今都沒不帶感情色彩地評判過。她有好幾次都想,這人怎麼就偏偏是孟鶴鳴的弟弟。
如果不是……
思緒忽然就卡在了這兒。
如果不是,那會怎樣?
他的臉很耐看,身材也好,有少年氣,也有男人的稜角。在感情市場,他應當是很受歡迎的。
就譬如一開始碰見時,方尖兒都偷偷尖叫過幾次,說要搞到他的號碼。
後來。
後來為了避嫌,央儀儘可能沒往那方面想過。
不把他當正常的男性,而是弟弟。
想到這,濃郁的草藥味忽然飄到鼻尖。
央儀趕忙起身,幫奶奶一起裹好,掀開褲腿。
摔傷的地方這才暴露在眼前。
應該沒傷及骨頭,她走路時雖然趔趄,但不至於那麼痛苦。面板下腫了很高一塊,只是看起來嚇人。
央儀幫忙敷上草藥,繞到小腿肚後面裹好。
奶奶說話的聲音就停在頭頂。
“活在一個地方的人不怕窮,就怕不均。他們家蓋了新房子,原來那個賭博欠債的養父也回來了。現在走出去,話題都是圍繞他們家的。”奶奶囑咐,“白天在村裡走也不要往那去,那邊人雜。不知道會不會來討債的。”
“債沒還清嗎?”央儀問。
“聽說只給了他養母一筆錢,他養母用來治病,剩下的錢翻新了房子。至於那個養父啊,肯定是聽說這件事回來要錢的。”老太太皺著眉,“原本家裡兩個人生活得好好的,又多回來了一個。”
“什麼是多回來一個?”
“之前怕你們不能理解,我沒講過。”奶奶說,“這裡還有很少數的家庭有走婚的習慣。”
“走婚?”央儀沒聽說過。
“文明點的說法就是男不娶女不嫁搭夥過日子,換個能理解的講法,就是小型母系社會。”講到研究方向,老太太認真起來,“以女人為主導地位的婚姻,只要女人願意,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伴侶。”
“……啊?”
央儀的反應過於樸實,老太太都笑了:“是理解不了吧?我跟好多人講這個的時候,他們都覺得不能理解。不過我相信存在即合理,生產力低下的社會這種合作模式也不能說是完全錯誤的。”
央儀忍不住豎起拇指:“奶奶,你真的很厲害。”
好像又回到了給人講課的時光。
老太太春風滿面,拍拍她:“行了,敷好了。”
草藥被裹在布料底下,味道稍稍淡了些。
央儀揉著小腿起身,望向院外山林時,忍不住往剛才說過的地方望了一眼。樹林蒼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