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平安夜(1)
文/崔柏
飄滿雪的冬天,我收到一封海藍色條紋的信。那年我13歲,接過薄薄的紙我驚訝:什麼年代了,上次我收到信是在多久以前的事呢。我問從門縫裡撤回去的那隻手,踏雪的嘩啦聲卻移遠了,信的內容,是一長串晦澀的字跡,印在天藍色的墨漬裡,然後是黑色的一段話:
“你一定記得古魯的縣長帶你去捕鹿吧?她現在在家,她想你。”
“由於你沒有答應她二十歲的聖誕夜裡去看她,她把你從鹿鎮的名字裡除掉了。”
我感到周圍一片空曠。那時的我覺得圍著蠟燭是一件可愛的遊戲,我把信拿到燭光下面,同時我的心隨著窗外的風雪飄動。蠟落在一頁上,同時在蠟的下面露著紅封皮的童話書,鐘響了,我的心中上升著魔力。我小心地看著我的被舊窗簾隔開的屋子,那邊是母親的床。蠟紙燃燒迷醉的清新的氣息瀰漫著整個屋子,同時像潮一樣的聲音在迴盪。我翻著口袋,捏出兩張舊紙票。
我是多想離開畫了一天功課的屋子,而那兩張舊紙票也就上面寫著:12月25日,晚七點,電影院。後面的名字被我的淚水模糊了,那是一個長長的名字:《駛向巴格達》。
也許不是這場電影。我是這樣想的,但心已經踏在了漫漫長街上。我的家鄉一向有鹿出沒,這長長的街盡頭,也許就能聽見呦呦的夜裡的鹿聲,有人在碎石礫堆裡發現漸行漸遠的足印,朝著山,現在打獵的人多半封在山上了。而我的腳尖感到疲乏,我從未走到過盡頭,甚至在日落時,映給我嵯峨連綿的山,而在那裡,擦去了殷紅似血的一塊,我從未望見過那座山。
但是接在我手裡的電影票,卻是一切有意思的回憶的訊號。它是一個精靈:早晨我從老師那裡拿到了它,幾個吵吵鬧鬧的孩子圍著老師要票,小賣部蔥綠的門拉上銀簾甩了一下。她高高地在腳踏車上,她彷彿今天剛剪了頭髮,她的有皺紋的臉並不代表她已不年青。她把票遞在我的口袋裡時,沙沙的槐樹落葉遮住了我們的聲音。我儘可能沙啞的發出聲音來給她打招呼,同時在想抄寫在黑板上的筆記。同時在想圍著她窗臺背書的人,我們一起點點頭,她說:“你忘記領了。”
在歸來的路上,恰如我現在要去的路上,響起了風琴。穿著舊軍大衣的人盲然的站在他身旁。幾隻吐舌頭的狗停在冒蒸汽的作坊旁邊。我走近的時候風琴嗚咽,嘆息。我再默默走過很長的一段路,回過頭,那個年輕人的目光還在溫柔的跟隨著我。我見他褪了色的衫子,我跑到他身邊,我說:“給你,電影票。”
“謝謝,我不看舊電影。”他又拉起來,他的聲音好像是在爐火一樣的黃昏,舊街上,我的飛跑中流過。我邁著步子跑向那一片石砌的廣場,直到那樣的旋律聽不見了,我氣喘吁吁。迎面跑過來我的同學,我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扭頭對我笑,說:“來呀!快跑。”又跑開。
我跑的很慢,她終於停下了。我看清她的臉:“你帶我去看電影好麼?我忘了電影院在哪裡。”和她一起還會有很多樂趣:我們不會被五光十色的車流,眨眼的櫥窗和頭頂上的燈火迷住。我們一起衝向終點,那裡是電影院。它像海靜靜的從灰藍中生出來了,“如果電影院有個角像蚌殼”,如果沒有賣賣瓜子的香氣,我們會說:它就像海,它就像電影院。虛掩的門開著。
平安夜(2)
“我們是要進去麼?你有票麼?”
我在想我沒有。可是我戳著被瓜子裝黑的口袋,我捕到那兩張舊紙,我對她叫:“看,電影票!”我像變法術的讀給她聽:某年某月,某日電影南三排42,41座。外面聚來的同學越來越多了,他們看著我手裡的電影票,“你們剛才也在廣場?”為首的男孩問我。
“可是他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