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規矩是，抽菸可以，但別把煙味帶回家。只是要求別把煙味帶回家，又不是讓許沁上天摘月亮，她不守規矩犯錯在先，不過說了一句“下不為例”，就把情緒一直襬到飯桌上。
而且，剛剛做爸爸的又打圓場又給盛湯，許沁也低眉耷眼一副小家子做派，連句謝謝都沒有。
付聞櫻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是自己精心教養多年教育出來的女兒。
她氣得呼吸沉了一聲。
眼看這頓飯氣氛低走，孟宴臣終於開口，“媽，最近醫院忙，沁沁也是下班急著回家見您和爸爸，所以沒來得及散味，不會再有下次了。”
孟懷瑾也附和著，“是啊，聞櫻。”
臺階遞到腳底下，許沁還是不動，孟宴臣暗暗翻了個白眼，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
許沁終於顫抖出聲，“……對不起媽媽。”
這副樣子付聞櫻越看越覺得窩火，她不說話、不批評、也不發怒，嘴角是微微上揚維持著微笑，但目光卻隱隱凌厲。
見狀，孟懷瑾用公筷夾了一塊牛肉放她碗裡，“好啦聞櫻，吃飯吧，跟老紀逗了一下午的鸚鵡，我都餓了。”
聲音溫和，目光柔軟。
付聞櫻沒好氣地嗔他一眼，心情略略按下，“開飯。”
眾人不再言語，窸窸窣窣拿起筷子，一陣碗碟碰撞。
孟宴臣低頭慢悠悠地攪著湯勺，他下午吃了不少，這會兒沒什麼胃口，神思也有些遊離。剛剛父母之間溫情脈脈的互動他看在眼裡，也不知怎麼，突然就想起了凌雲致。
……
吃完飯，孟宴臣在房間裡看書。
翻不到幾頁，手機震動了一下，摸過來一看，是凌雲致在微信發了一張圖片。點開大圖，只見凌絕頂趴在狗窩裡，邊上三個角都被繫上了氣球，而它伏低身體高仰著頭，似是正在衝氣球吠叫。
震動接二連三。
凌雲致：它一直在過道里衝著氣球叫，我就都摘下來了。
凌雲致：不過我已經幫你教訓過它了，它也認真反省過，並跟你說對不起。
凌雲致：圖片
這一張照片裡，凌絕頂被她一隻手仰面叉著脖子，它張嘴扭脖要咬，眼白都露出來了，狂傲不羈的模樣，哪有半分反省道歉的樣子？
孟宴臣啞然失笑，正要回復，耳邊卻突然傳來許沁的聲音，“哥！”
他嚇了一跳，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手卻已經迅速把手機合上，待看到身邊站著的人影，他皺著眉有些不悅：“你怎麼不敲門？”
許沁嘴癟著，模樣委屈，“我敲了，你沒有聽見。”
孟宴臣一噎，低頭轉了轉手機，“……抱歉。”
許沁上前兩步拉開椅子坐下，卻低著頭不說話。
半分鐘後，他覺得奇怪，“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等不來詢問和安慰，許沁有些賭氣，眼神也幽幽怨怨。
孟宴臣全盤接收，只覺得諷刺。
抽離愛人這個立場再來看前世二十多年，許沁什麼時候真心來看過他？不說從來都是他去找她，即便哪天許沁心血來潮，也不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麼有求於他，要麼需要他哄她，要麼、是來質問他。
就好比現在，他大概能猜到她為什麼會過來，無非就是想問為什麼不替她扛下抽菸的事，但她從來不明說，只會頭一低，眼一紅，默默摳起手指，等著他低聲下氣地追問，然後千方百計地哄。
可他現在不想問，而且從今往後也不會再問了。
只是他不問，許沁就將他的桌子摳得咯吱咯吱響。
孟宴臣有些心煩，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連她的缺點都覺得可愛；可一旦不愛了，那些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