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腳處的狗似是被驚醒,抬頭愣愣盯著門口。很快,它認出了孟宴臣,從拖鞋上搖搖晃晃起身跑來,圍著爸爸親暱地轉了兩圈。
孟宴臣彎腰摸了兩把,隨後輕手輕腳地繞開它往裡走。
他沒靠太近,但居高臨下的視角仍然清晰,只見床上隆起一團,看形狀,被子裡面凌雲致應當是蜷縮著的,而且還把臉整張都埋了進去,枕頭上只露著黑乎乎的頭髮。
擔心她呼吸不暢,孟宴臣上前想拉一拉被角,結果剛在床邊坐下,他的餘光就冷不丁瞄到床頭櫃,上面零零散散放了好些東西,水杯、充電器、手機、保溫杯、藥板,還有一個粉粉嫩嫩的包裝袋,體積最大,離他最近,異常惹眼。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後就發現那是一包拆開的衛生巾。
孟宴臣當場愣住,眼睛眨了又眨,過了一會兒,他低頭,一轉,移開了視線。
他摸了摸鼻子,想起身離開,起身時卻一頓,像察覺到什麼似的忽地皺眉,然後在床頭櫃上的一眾雜物中精準捕捉到反扣的藥板,手一伸拿了起來。
目光疾掠,上面止痛、鎮痛的字眼看得他眼皮直跳。
放下藥板,孟宴臣把身邊罩頭的被子往下輕輕一拉,果然看見凌雲致蜷縮著身體,半邊臉如白紙毫無血色,眉心痛苦蹙起。
他伸手撫了撫,只覺指尖一片冰涼,再往上,就連綿密的髮根也泛著潮意,不知疼出過多少冷汗。
孟宴臣極有耐心地將貼在她臉上的髮絲撥起捋順,然後又將被子重新掖好,留出一點呼吸的空隙。
床頭櫃上,玻璃杯裡的水已經降至常溫,保溫杯裡的倒是冒著熱氣,四粒裝的止疼藥還剩最後一個,被壓在衛生巾下的手機靜則悄悄地閃著綠色的提示燈。
燈亮時不顯,但關燈後卻會一晃一晃惹人煩。
孟宴臣希望她能睡個好覺,便抽出手機,打算將訊息移除。只不巧,螢幕驟亮的瞬間,他在頂部的訊息欄裡看到的微信提示,來自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
腳踏車:“學姐,你是不是遮蔽我了?”
訊息顯示有幾十條,孟宴臣拇指按在提示框上,雙唇緊抿,面色凝重。
這個人居然還沒有放棄?
天人交戰,最終他選擇了向右一劃,移除,而不是翻看。
孟宴臣篤定,一個尚未畢業,除了年輕以外一無所有的小男孩,根本撼動不了自己這座大山,更何況,凌雲致早早就給那人判了死刑。
放下手機後,他動作極輕地將床頭櫃規整了一番,然後起身走到飄窗前,把窗簾拉上了。
之後抱狗,退出,關燈,關門。
房間再次陷入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