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洛順從的接了,抱著柔軟的枕,換了一邊側靠著,繼續思索。不遠處,風中隱隱,也許是一聲微嘆,她想……
蟬歌漸漸低微下去,水邊的夜氣緩緩浮湧,玄色薄紗般透明,在一傾圓碧上悄然流動氤氳。煙洛感到些涼意了,抬頭四顧望望,蛙聲寥寥。揉捏著發麻的腳,一時有些失笑——坐了一個下午,什麼都沒想明白。不,應該說她不知道該想什麼,如何想。
怨恨麼?男友結婚了,新娘不是我?似乎不是。他們早就分手了,這酸葡萄酸的沒有道理。那麼,解脫麼?趙大哥作了選擇,他單方面的,將他們之間的死結再次繫緊。從此她大可以一身輕鬆,不必再因與別人有了情愛糾纏感覺愧疚。可是說實話,她亦不太快活,只是感覺迷惘。
這麼大的事,沒有來信,沒捎半句訊息,趙大哥甚至沒有想過要告訴她麼,是刻意為之,還是覺得沒有必要?他在來信裡一遍遍要她“等”,等什麼呢,等著柴榮赦免了自己,蘇煙洛就可以堂堂正正回去東京,繼續作趙匡胤的紅顏知己?
是否該去追問個明白?煙洛苦苦的想,過了一刻,自嘲的挑了挑眉。得到了答案又如何?不論什麼因由,一切已成定局。他的世界裡,不可能有她的唯一。她的自尊中,也容不下他這次的無情。他和她之間,如兩道平行線,始終無法交集。
不難受。不會難受。不應該難受。早就曉得他終將成為一代帝王,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專寵一個女子。所以老早老早,就命令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可是,愛過他的,愛的很無奈,很不甘心,但是,仍舊是全心全意愛過他的。
曾經,他把她的初見雕成了玉像,他為她費心收集各地的小吃,他為她的病痛急紅了眼睛,他放縱她拆散他的墨髮。在絢爛的秋山中緊緊地擁抱,在一夜蓮香中驚悸地狂吻,他給她的,是寬容溫暖寵膩與無盡的情深,她一直接受著感動著,能回報他的,卻真的極少極少。他是亂世的英雄,是她來到這時代最初的愛。所以,他深深濃濃的桃花眼眸,她不捨遺忘,亦不敢遺忘,所以,她的誓言就似將她拽住的繩線,她飛得再遠,總感覺自己如風箏一般,不可辜負了遙遠的線那頭的守望。
今日,砰的一聲,他忽然剪斷了線,為她鬆綁了。那麼簡單,他娶妻了,迅速,果斷,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通知她的必要。
原來如此啊。趙大哥,趙匡胤,大宋皇帝,“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給不了!
很好!
夜色漸漸濃了,煙洛低頭,淺淡的苦笑一下。余光中,皎潔的月色在不遠處拉開一道朦朧的影。心跳輕了,她的淺喚撥動夜弦:“葉橪……”
身後沒有窸窣,那人已經走過來,葉橪走路一向都輕得幾近無聲。煙洛的身上便覆了一層紗披,葉橪順勢躺在一旁絨密的細草上,煙洛一扭頭,就看到他枕著修長的臂,沉默的面龐。他的眼睛,卻對上了她的,剎那間深而誘惑,他只是深深凝視著她,情濃如織。
“來多久了?”她轉眸望向荷塘,有點不好意思。
很久了,從午後至夜晚。葉橪卻答:“沒多久!”隱約的馬蹄車聲,瑞王,離開了吧。葉橪淡淡的想。方才她一人獨坐,他只能在一旁守護相望。鍾隱曾經從他身邊經過,溫文的腳步毫不遲疑,那一刻,他忽然很羨慕鍾隱的坦然。
“葉橪……”煙洛的語氣略悶,手指繞著披風的繫帶,“我今天發現一件事情!”
“什麼?”
“女人是自戀的生物,感情是脆弱的玻璃,緣分麼,牛皮筋一樣,長長短短,敵不過時間,也敵不過距離。”煙洛皺皺鼻子,也學著葉橪躺在草地上,有些自我調侃:“葉橪,女人都有幻想症的。以為自己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