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藝文軼事”的專欄,用好大的標題,印著:
“千金之女為愛文身,紅梅一朵刻骨銘心”
她大吃一驚,心慌意亂的去看那內容,報上竟把杜世全的名字,杜芊芊的名字,醉馬畫會和梅若鴻的名字,全登了出來。以“藝壇佳話”的口吻,略帶諷刺的寫“今日的新女性,標新立異已不希奇,自由戀愛也不希奇,一定要做一些驚世駭俗的事,才能證明自己的與眾不同。”芊芊看著,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意蓮搶過報紙去看,不相信的、害怕的問:
“什麼叫文身?什麼叫紅梅?”
“什麼叫紋身?什麼叫紅梅,我也不知道啊!”杜世全大吼著:“讓你的女兒來說啊!”他一把抓起芊芊,瘋狂般的搖撼著她:“文身!我只有在洋鬼子水手身上,才看到那個東西!你去一趟上海,什麼正經事都沒學到,難道你竟然學會了文身?我不相信你墮落到這個地步了!你給我看,紅梅在哪兒?在哪兒?”
芊芊被他搖得頭暈腦脹。意蓮急切的去抓杜世全的手:
“世全,你冷靜一點,你聽芊芊說呀!”她又去抓芊芊的手:“芊芊,快告訴你爹,這都是那些小報胡謅出來的,你決不會去文身的,是不是?芊芊,快告訴你爹!你說呀!說呀!”
芊芊奮力掙脫了父母的手,她倒退了一步,抬著頭,昂著下巴,她以一種無畏無懼的神情,一種不顧一切的堅決,勇敢的說:“對!我已經在胸前刺上了梅若鴻的圖騰,以表示我永無二心的堅貞!”說著,她解開上衣,露出了那朵紅梅。
“天啊!”意蓮快要暈倒了,她腳步不穩的衝上前去,拉著芊芊的手,就想往浴室拉去。“趕快去洗掉它!”
“洗不掉了!”芊芊又往後一退:“它一針一針刺在我的面板裡,終生都洗不掉了!”
杜世全瞪視著那朵紅梅,氣得快要發瘋了。他一步一步走向芊芊,這個他深引為傲的,才貌雙全的女兒。他看了她好半晌,然後,他舉起手來,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耳光。
“我杜世全怎會有你這樣一個膽大妄為,不顧廉恥的女兒!你以為這是新潮浪漫,美豔絕倫的事嗎?這只是下流無恥,幼稚透頂的行為!你氣死我了,你真的氣死我了……”他舉起手來,又給了她一耳光。這一動手,就控制不住了,他劈頭劈臉的對她打了過去。“我真想打死你,打死你……”
“不要不要!”意蓮痛哭起來了,一面哭著,一面去抱住杜世全的手。“我給她洗掉!我用刷子刷,用藥草泡,用皂莢來刮……”“你這個笨女人!”杜世全把意蓮重重一推。“什麼叫刺青,你不懂嗎?古代只有犯重罪的人,才刺上這個,因為終生都洗不掉!”他指著芊芊:“她卻把這罪惡的標記,刺在自己身上!”他再指著意蓮:“你是怎樣的母親!你從不管教她,從不教育她嗎?”“爹!”芊芊喊:“這是我自己的事,跟娘無關,你打死我好了,不要遷怒於娘!”“什麼叫你自己的事?”杜世全一直問到她臉上去。“整個杭州市都當是我杜世全的事來討論!你生為杜家人,你就得揹負杜家給你的一切,這比‘刺青’還牢固,因為它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擺脫不掉,也掙扎不開,你懂不懂!好!”他大大喘口氣,堅決的說:“不管紅梅洗得掉還是洗不掉,不管你是刺了一朵紅梅,還是幾百朵紅梅,你從今以後,不許和醉馬畫會任何一個人來往,不許和梅若鴻再見面!”他一拉意蓮:“你給我出來,讓她一個人關在這房裡閉門思過!”
“爹!”芊芊悽聲一喊,再怎麼倔強,此時全化為恐慌,她雙腿一軟,就對杜世全跪了下去:“爹!你原諒我!我實在愛梅若鴻愛得太苦太苦了,我逃到上海,也逃不掉這份刻骨的思念,愛得沒有辦法,才會去刺紅梅!爹,請你看在我這份痴情上,成全我們吧……”
“成全!”杜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