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憨傻。
她既不是什麼名門千金,沒有大把嫁妝,姿容亦非絕色,還像他說的,沒規沒距沒個閨女樣,一天到晚給他找事做,麻煩透了……可那個被操勞得半死的男人,卻說她無比珍貴。
用那麼堅定、理所當然的語氣。
她其實真的自己給他找了多少麻煩,家裡頭的境況並不好,能賺進多少銀兩、又支出多少,她心裡不是沒個底,可一旦她開了口,他左盤算、右盤算,挖空了心思也會硬轉出一條活路來。
去幫孫秀才,他心裡明明是不認同的,可也不曾開口反對過一句,凡事順著她。
一直以來,他每餐從不吃第二碗飯,未曾嘗過飽足滋味,省吃儉用即使苛待自己,也要妥善打點好她要求的事。明明說要好好待他,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擔待她的一切。
她總是為了別人,委屈著他,他從無一句怨言,無止盡包容著她的任性。
幫了孫秀才,可她得到什麼?人家根本打心裡瞧不起她,值得嗎?
而他,總惦著她最初的恩澤,挖心掏肺、做盡了一切,他又得到了什麼?值得嗎?值得嗎?
愈是深想,就愈是難受,那樣的人,哪裡值得她委屈浥塵?最該善待的那個人、那個人……
她仰眸,去而復返的男人熬了熱薑湯回來,遞給她後,便站在身側,默默以幹棉布為她拭發,教她不經意碰觸到他仍帶水氣的衣衫。
明明自個兒都溼透了,還為她忙進忙出……是啊,一直以來,他不都是這樣待她的?
他曾說過,這世上不是人人幫了都會快樂。
她似乎,有些懂了。
為善求的是心安,從不預期要得到什麼,這是頭一回,她幫人幫得還不快樂、心裡頭好難受……
她擱下薑湯,手一張,便往他腰間抱去。
他大為錯愕,手僵在半空中,木頭似的杵著,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措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起來……好傷心。
一時間,他猶豫著不知該安慰、還是推拒這不合宜的接觸。
天人交戰了半響,最終仍是伸掌,朝她肩背輕輕拍撫。
“會有人看見你的好,他不值得你傷心。”
她才不是在為孫秀才傷心,是為他心酸難受。
這世上,並非人人都是穆浥塵,能遇上一個,是她今生之幸。
她的想法,他尊重。
她要嫁,他替她找最好的男人。
她要做的事,他從無第二句話。
如此知她、懂她,也——惜她。
“你……以後不希望我做的事,可以直說,我會聽。”她吸吸鼻子,悶嗓自他胸懷逸出。
“嗯。”遲疑了會兒,他低低吐聲:“那孫秀才那兒……往後少去,可以嗎?”
“好。”
到底是誰說,會聽他的話的?
承諾言猶在耳,轉眼又不見人影,甚至變本加厲,日日擺攤回來就不見人影。
真有那麼放不下嗎?
罷了,反正他也沒有當真,以為她會聽自己的話。他沒那立場,也沒那地位。
他去大牛哥那兒幫忙宰豬,分到一塊豬肉,還將拜祖先的雞腿分了只給他,他道了謝,小心包好,打算晚上給她加菜。
牛嬸看著他的舉動,笑嘆。“你呀,什麼好料的都捨不得吃,老想著要留給那丫頭。”
“應該的。”這沒啥好說嘴的。她那個人老想著別人,他若不替她想,還有誰會?
“我知道你寵她,可也別啥都順著她,有時也該說說她。”這兩個人,牛嬸是看在眼裡的,雖然他總以家僕自居,可小雨兒根本也沒將他當外人。再說了,哪個當人僕奴的會當到他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