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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州城下,利鏃穿骨,驚
沙人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
寬而溼的護城壕中填滿了屍體,無貴無賤,同為枯骨……,夜風中撲面而來,猶有一陣陣血腥之氣,可見白天兩軍搏殺的慘烈。
楊浩萬萬沒有想到銀州城池的防禦居然如此牢固,如此不可撼動,處處都是殺人的陷阱,四面城牆,他只負責一面,而且是防守最薄弱的一面,饒是如此,十幾天大戰下來,他也損耗了兩成*人馬,一萬兵馬損耗兩成,耶律斜珍的五萬大軍損失了多少?
楊浩不敢去想,可是整天流水般運往後方的屍體和傷兵他看得見,他的意志已經快要崩潰了,死了兩千,傷了三千,那麼多的傷亡,是他無法承受之重。在此之前,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耳是血淋淋的現實,終於讓他認識到,爭霸天下,是多麼殘酷的戰爭。他的榮耀和權威,將建立在多少人的屍骨上。
銀州方面是怎麼把這座城池打造成一座死亡地獄的?楊浩知道自己的武器比對方犀利,攻城器械打造得無比完備,可是總有一種不能盡展其長的感覺,每一次,當他想要採取某種攻城戰術時,城中似乎總能提前一步做好相應的對策,讓他無從施展。
他才是攻的一方,可是每次出手,似乎總能被對方先找到他的弱點,先行反制回來,這支龐大的戰爭高明的對手面前驅動起來令他力不從心,一柄上百斤重的大錘,毫無疑問是能砸碎眼前這塊巨石,就算不能一下擊碎它,也能一塊一塊地把它削成碎片,可是舉起這柄重錘的是一個小孩子,漫說敲碎它,不砸傷自己的腳就不錯了。
明明銀州在守,他們在攻,楊浩卻有一種四面受敵的感覺。這一戰如果贏了,所有的損失都可以十倍、百倍的補償回來,可是當他拼光本錢的時候,如果還攻不下這座銀州城,那時怎麼辦?蘆州將不攻自潰,他這個最有希望一統西域的人,將以最快的速度隕落。
天不冷,一天星月,只望星空,無比浪漫,楊浩卻是澈骨生寒。他知道這次攻城已不是他能進退自如的了,契丹根基深厚,消耗得起,他消耗不起,如果銀州攻不下來,就已是他最大的失敗。
他也知道自己最欠缺的是什麼了,憑著他的特殊身份和他的為人秉性,他能聚將、將將,但是他不擅將兵,他既沒有那麼高明的戰術、戰法,也欠缺看準時機,將全部兵力孤注一擲,為他成就一將功名的梟雄心腸。而他身邊缺少的就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名臣良將,否則這一仗未必會打得這麼慘。
柯鎮惡輕輕走到他的身邊,楊浩雙手抱膝,仰望著浩瀚的星河,依舊不言不動。
“節帥,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受挫而已,主動仍掌握在咱們手中,節帥何必氣餒。節帥乃我三軍統帥,如果節帥消沉不振,三軍士氣都要大受影響了。
漢高祖劉邦立建一世霸業,可是他當初何等狼狽,為了逃命連兩個兒子都推下車去;劉備逃來逃去,兵不滿千,將只關張,倉惶如喪家之犬,比起他們來,咱們現在的情形不是強得多了?至少,是我們在攻,只是攻城受挫,咱們還沒敗呢,節帥還有兩支暗伏的大軍沒有出動,未必沒有機會反敗為勝。”
楊浩輕輕搖了搖頭:“你不用勸我,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那一刀一槍、一條條性命,都像是戳在我的心上啊。”
“節帥心懷慈悲,這正是我們擁戴節帥的原因,可是戰場上往復廝殺,死傷總是難免的,節帥不必因此自責。我們這次主動來攻銀州並沒有錯,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有可能壯大自己、保護自己的機會,如果我們不來,就得坐等銀州坐大,來攻我蘆州。蘆州一旦城破,無數婦孺老幼都要死在他們的手中,那將不是兩千人的傷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