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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我終於撐到了首演那天。
宋媽媽在演出前和每一位劇院成員緊緊擁抱,到我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愣住了。這段時間忙著排戲,卻沒發現在不知不覺間她老了很多,曾經光潔的眼角佈滿了細紋,鬢角的髮絲也多了幾根銀白。
“加油,就當他們是南瓜。”她像往常那樣笑著擁抱我,沒有多說什麼。
舞臺的鐘聲敲響了,該我上場了……
可能是我之前太過忽略自己的病情,演出到一半的時候,我的肺裡就像在燃燒一樣灼痛,有幾句唱詞險些就因為咳嗽而被打斷了。
趁著換場的功夫,宋媽媽抓住了想要衝向化妝間咳嗽的我。
“今天身子不舒服?”她最近都在忙著給大家解決生活上的困難,沒怎麼來看排練,我也刻意讓自己避開她,以免被她發覺,所以直到那一刻她才開始察覺。
“沒事!我能行!”
我躲開她,衝進了化妝間,捂著嘴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兒,重新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雙眼已經是血紅的了。
我告訴鏡子裡的自己,你是這個家裡的男子漢,你曾經在護城河邊發過誓,如果有一天上天能給你一個家,你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它!
走出化妝間,門外已經站了長長的兩列人。劇院裡所有人都來了,那些守護著我長大的叔叔阿姨,正神色焦慮地看著我。他們一直都很疼愛我,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沒事,有點小傷風。”我安慰著大家,咬緊牙關走向臺口。
婉儀站在那裡等著我,她手裡託著一杯川貝雪梨茶,臉上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要更擔憂。
這麼多人,唯獨瞞不過的就是她。可唯一不會勸我的,也只有她,因為她太瞭解我了。
“加油。”她低聲說道,把被子遞給我。
我一飲而盡,又拍了拍她的臉頰,像對巨人發起衝鋒前豪飲的騎士那樣,重新登上屬於我的戰場。
騎士衝向巨人,卻發現它其實是一座風車。
我憑著自己的力量登上那個戰場,最終卻被人抬了下來。
意識模糊之前,我只記得自己正在完成最後一段獨唱,之後邊要為心愛的人墜樓殉情,蒙上濾鏡的光筒打出一道藍色的追光我孤獨地站在鋼鐵搭乘的高樓之上,在提琴的獨奏中訴說著心中的悲涼。一曲唱罷,整個人從高樓上墜落,消失在觀眾的眼中。
觀眾席裡爆發出海潮般的掌聲,人們打著呼哨,歡呼著萬歲,等待著我重新登臺謝幕。可直到今天,我都再也沒能登上那個舞臺。
再度醒來時,我身邊環繞著一片白色,有兩個身影正在門廊上低聲交談著。
“他其實自小就有癆病,現在復發之後病情更加重了……”
“這都是我的錯!我該早一點發現的!”一個聲音抽泣著責備自己。
“也不怪你,癆病本來就是慢性發作的病症,我想你兒子他自己也瞞了你很久了。”醫生寬慰著宋媽媽,“以後他不能做費死費神的工作。像登臺演出這種以後不可以了……”
一句簡單至極的話,判處了我舞臺生涯的死刑。
我曾以為自己是那個世界的王,可是現在我失去了自己的王國,滾燙的淚水如同地心的熔岩一般湧出,燙傷了我。我用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想讓哭泣的聲音。被門外的人聽到。
在醫院裡住了很久,我才得以出院,但也只是暫時緩和了病情。
癆病,現在人們叫它肺結核,以現代科學來看是種很容易控制的病症,但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想要根除這個病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慢慢地調養來延長病人的壽命。
出院那天,劇院裡所有人都在門口等我。他們並沒有責備我搞砸了一次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