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謝家三代人都是太子黨。王家根繁葉茂,各宗互成犄角,也各有立場,沒有嫡系力壓旁支一說。然而王坦也是有手段和威望,可以統御全宗的。
阿狸只是嫁給司馬煜,就給他省了多少事啊——雖然給她阿爹平添不少麻煩。
但就算這樣,司馬家也還是有人要給她下絆子。
經秋入冬,天氣寒冷起來的時候,各宮各院裡也開始分發禦寒的衣物。
阿狸也不是太公正的人,司馬煜六個掛名的姬妾,她只跟左佳思有交情,又知道她是落水中過涼的,給她的分量便特別足。
就這樣,也還覺得她未必夠用——這姑娘看著花兒一般嬌弱,卻是個大胃王。不定時再抽風一下,惹出什麼麻煩,只怕就更不夠了。
阿狸只是奇怪,這一年深秋連著兩個月她似乎都沒什麼動靜。秋魚最肥的時候,阿狸還以為院裡管花木水草的女官又得到她這邊來告左佳思的狀,結果也沒有。
這一日分完衣物,閒下來了,乾脆就悄悄的去她殿裡串門兒。
“最近吃用都很足。”問起來的時候,左佳思就說,“上下都很照顧我。”
她才說完,果然就有小丫頭端了點心和茶水進來。又仔細問了左佳思還有什麼吩咐。
“已經沒有了,你們都下去吧。”左佳思就說,聽語氣,似乎是有些悶悶不樂的。
丫鬟退下去了。
阿狸就笑道:“怎麼,看著不高興?”
左佳思就點了點頭,低頭撥拉著茶盞,“看她們假笑,心裡怪煩的……明明背過身去就要冷下臉來說三道四,幹嘛還要裝著很喜歡我?”
阿狸忍不住就笑起來,“你管她們背後幹什麼,不是找心煩嗎?看人看臉,又不是看屁股的。”
左佳思落落寡歡,“阿姊你不懂啦……”
“那就說來聽聽唄。”
左佳思便加倍心煩起來,沉默了很久,才對阿狸說:“她們教我自保,教我富貴之道。”
阿狸便沉寂下來。
——其實在一週目裡,她就應該發現這些的。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個契機,那個契機就是左佳思遇到了司馬煜。因為這姑娘有足夠的美貌,不會有男人不對那美貌恍神。
庾秀忌諱這份美貌,她可以把左佳思送入東宮。阿狸若忌諱這份美貌,就必然要與左佳思為敵。
那麼此刻左佳思該如何自保?
無非兩樣:討好司馬煜和太后,防備阿狸。而討好司馬煜,便也是她的富貴之道。
左佳思自己不愛想這些,她是被迫入東宮的,心態一向都比較消極。但是當她遇到了司馬煜,那些曾經費盡心機也無法讓司馬煜多看她們一眼的女人,就會立刻明白左佳思的價值所在。就算左佳思自己不想,只怕她們也會半挾持的誘導她走上這條路。在很多事上,她們甚至會主動為左佳思牽橋搭線。
如果她們只是思量著怎麼勾搭司馬煜到左佳思這裡來,倒也罷了。阿狸只怕她們還在旁的事上自作聰明瞭。
“別人教你,你不領情就罷了,怎麼還惱火起來?”她便問,“是說了什麼讓你不喜歡的?”
“嗯。”左佳思積壓了幾個月的煩悶,終於在阿狸跟前發洩出來,“她們要我防備阿姊。”
這一條是必然會有的,阿狸只笑聽著。反正她跟左佳思就是大傻遇上了二傻,但凡裡面有一個動了壞心思,另一個絕對會死得很慘——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她的心性和左佳思的敏銳,真有人存了壞心,兩人也不會互相吸引,不設防備就是了。
“還說,會稽王府上送我進來,便是我的靠山,我就該常交往著,互通有無。”
阿狸一口茶就噴出來——她這也太誠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