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騎便如同少年愛著自己的姑娘,於戰場衝殺便如同男人賭上自己雄性的名義於情場馳騁,沒有一個後退。他們的服色最鮮明,硃紅短甲,石綠的襦衣,領口袖口以寶藍絲絛鑲邊,束帶則和戰靴一樣,是紅香牛皮的,束帶上總有個青底十花厚綾作的荷包,是軍中配發的,原為裝傷藥和小刀使用,但騎士們卻把傷藥偷偷丟了,塞進姑娘的繡花帕子。總有幾個美麗又痴情的姑娘,每人手裡捧著帕子圍住一個騎士,騎士選了誰的帕子,那姑娘會受到同伴多大的羨慕!至於刀子,還是要用的,騎士們把它塞進牛皮靴筒裡,貼著足踝放。馬上使用長兵器,若失了馬。則拔刀而戰!只有戰死的騎士,沒有逃跑的騎士。直到馬失、刀折、帕子染透了主人傷重的血,他們才會被人抬著下戰場!而這裡的騎士,刀未折、馬未失,荷包更瀟瀟灑灑拍打在腰間。他們大勝,策馬行駛在這裡,有資格為自己驕傲。
便見頸甲、臂甲、護手甲俱全。淺履長冠的戰車手。他們的作用範圍很狹礙。僅限於平地,但經本朝傳奇老將餘秋山改造,作城戰也能發揮驚人作用。豎起兩側車板向前衝,可以削死一街的步兵,放下頂蓋按出周遭尖刺,可以頂住兩邊騎兵。遇牆可以樹上雲梯、遇溝甚至可以把自己填進去,替後頭騎兵步兵鋪路。遇堅實阻障時,衝擊力也是可怕的。這裡的戰車輪子與板壁上,豈只是濺著鮮血,簡直像塗了一層血漆。顯示它們剛立了多大的功。
這所有人的後面,是一匹棗騮駿馬,馬上騎手。深緋戰袍,光要甲。暗朱軟靴,一柄長劍,似乎是殺得極倦了,劍身垂下去,而不是像其他所有人那樣炫耀的揚起。但這樣的垂,彷彿比一切的揚,都更有力量。所有人都對他保持著敬意,他們的勝利有賴於他。他是這場戰事的前鋒大將軍——考慮到皇帝是後方掛帥將軍,那麼,這位前鋒將軍,其實就是這場廝殺得以酣暢進行的真正指揮者。
但他不是棟勳將軍。
他領著大軍一路而來,離土阜小臺最近的時候,小臺上的人已經可以認出了他的面孔:謝雲劍。
分別能有幾天,怎麼這樣陌生,面容……更冷峻而英武。
雲舟手指收緊,忽意識到若攥痛了公主的手,其罪非小,連忙鬆開。雪宜公主反手握緊雲舟的手,雲舟惶惑的仰頭看她,雪宜公主微笑向她、捎帶著也向林代道:“謝大郎奉御旨、建碩功,已任將職。皇帝明封榮冊,不日將送抵錦城本宅。請代本宮向謝老先生致意。”
雲舟回過神,連忙跪下,叩頭稱謝不迭。林代覺得自己地位尷尬,然也只好還是跪下了。雪宜公主瞄了林代一眼,瞅著雲舟笑。宮娥扶起了雲舟與林代,雪宜公主輕啟唇對雲舟道:“七弟交給你,我也放心。”
天家給雲舟的聘禮、給謝雲劍的冊封,已然同時準備好,不日即可送抵錦城。
雲舟到此際,才真正成了七王爺的準王妃。
謝雲劍在京城出奇兵,競全功。這名字剎那間輝耀軍壇與政界,並且,很遺憾的,從此時起便與血腥殘暴結合了起來。因為他殺的不是異族侵略者,而是京城的官員、部屬。
對,唐家是皇帝決意除去的野心逆臣,對皇帝來說,比異族強盜還可惡。可是對本地的官民來說,總是不久前還好好活在身邊的人,忽然間流了血,一夜間被殺被俘。其他人難免觳觫,心底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敢指向皇家,就指向了雲劍。
甚至有說他是天狼星下世,人命在他眼裡,有如草芥,他註定是為完成殺業而來。
棟勳將軍不知是不是知道這個後果,所以著意掩斂鋒芒。與唐家之決戰,整個戰局都是他協助皇帝擬定,這過程是絕密,外人不知曉。決戰開始,他主掌大內十營中五營各半數力量,一部分護在宮中、一部分護在皇帝行營,唐家力量喪心病狂開始衝擊他的地盤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