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苗青在喊爹叫娘地哭。
“我打了苗青,你們滿意了吧?”成米又說,惡狠狠地掃了我們兩眼。
苗青突然收住了哭聲,只是像顯得更加委屈,抽抽咽咽地抹著淚水。
“誰也沒請你打她。”成豆說。
成米又捏起了拳頭。
“不要做出兇暴暴的樣子,這裡沒有人怕你。即使你打了苗青,也有她乾孃撐腰,這裡沒有人怕你。”成豆說。
“依我看,這個家就不要分了,大家住在一起算了。”小夭快速地說。
成米恨了她一眼,拳頭終究沒有向成豆揮過去。
“不,要分!”成豆堅決地說,“不分家,有的累死,有的閒死。”
“聽你這麼說起來,你好像比我乾的活多?”成米說。
“我沒這麼說,但我希望分家。這話我早給爸說過。分了家,如果我還這麼閒,餓死活該!”
“我們怕分家麼?誰願意跟一窩子土匪住在一起?但一碗水要端平,端不平,就別充老大!”苗青說。
“要絕對公平,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四間房全部賣掉,按人頭平均分錢。”成谷噴了一個響鼻。
“哼,我就知道你耍滑頭。那間磚房是我買下的,要賣,也只能賣三間。”成米說。
“爸,成米把錢給完沒有?”成谷說。
我說什麼好呢?
“我問你成米給完沒有?”
“還欠七十。”我說什麼好呢,我只能如實回答。
“算了,一把火把四間房燒了得啦,那更公平,還分什麼錢呢!”苗青說。
這個家我沒法領了,我當兒子,你們當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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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米(1)
勤勞只是一種習慣。我很小的時候,爸就給我講“頭懸梁錐刺股”的故事。這個典故誰都懂,但很少有人願意去想一想其中蘊含的荒唐、滑稽、無聊、欺騙!不管故事假託的是誰,編造這故事的人,百分之百是個劊子手,他剛剛絞死了一個人,或者興致勃勃地用板子折磨了一個人的屁股,靈感突發,就想出了這個故事,使自己由劊子手搖身一變成了說教者;他大概還希望憑藉這個故事被某大學聘為名譽教授。照我看來,他絕對有這個資格,故事中包藏的豐富內涵,使全世界從古至今的哲學家黯然失色。它用六個字,簡潔地概括了人類的歷史:不是揪掉你的頭髮,就是扎爛你的屁股!
牛被鞭打,只是屁股遭殃,沒有誰去揪它頭髮。
這證明人本質上不如畜生。
勤勞……哼,那些自命不凡的傢伙,總以為自己撅起屁股勞作的姿態很美,殊不知那是在玷汙天空!那些生了翅膀的鳥,也懂得站在樹梢,悠閒自在地梳理自己的羽毛,人什麼時候懂得梳理自己的頭腦?如果人像鳥一樣生了翅膀,不把天空戳破,是決不會罷休的。上帝沒給人類翅膀,就是擔心人類罪孽深重,可是人既不自知,更不自愛,以為生下來就應該不停歇地勞動。勞動讓人積累了經驗,卻大大地降低了智慧。這是顯而易見的。比如爸,不管暑氣蒸人還是寒風刺骨,都上坡去,然而坡上沒有那麼多活需要他幹,他不過東摸摸,西摸摸,然後又回來了;回來也不閒著,不是編花籃背紲,就是掃地。這些都不需要他幹,花籃背紲都好好的,而且有十幾根存放著。地也不需要你掃,本來很乾淨了,再掃一百遍,也只能叫乾淨。
最不可思議的是,爸做著這些無用功的時候,還要不停地抱怨。這充分證明他並不是喜歡勞動。他不過想用自己的勤奮來襯托我和苗青的懶惰。這毫無價值。我要說,這毫無價值。大家能停留在需要的層面上就好了,你喜歡勞動是你的需要,我喜歡休閒是我的需要,你不能把自己的需要強加於別人,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