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硬生生將羊腿扯了下來。那羊腿血淋淋的,還往下滴著血水,果然是並沒有完全熟透的羊肉。
安祿山一動手,下邊的眾人也都一起動手,撕扯羊肉的刺啦聲不絕於耳,血淋淋的半生不熟的羊肉被送入一張張大嘴裡,發出吧嗒吧嗒的咀嚼聲。
“好吃,好吃。”眾人讚道。
安祿山端起血紅的羊血酒來朝王源舉了舉,忽然皺眉道:“王欽使,怎地不吃?不合口味麼?”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王源皺著眉頭坐在案後,面前的羊肉一點也沒動,他身邊坐著的一老一少兩個屬下也皺著眉頭沒有絲毫動手吃羊肉的意思。
安慶緒起身冷聲道:“怎麼著王欽使?不給我父帥面子是麼?父帥說了,這是待上賓的食物,父帥誠心誠意以上賓之禮相待,你卻不領情麼?王欽使,你這樣可就不地道了。這面前擺著的可高山黃羊,而且都是三個月以內的羊羔子。你知道這些野羊多麼難以捕獵麼?要爬到高山峭壁之上才能捕殺到。你這樣可就不給面子了吧。”
眾人放下酒肉盯著王源,安祿山也冷冷看著王源,看王源如何回答。其實所謂的待客之禮云云都是扯淡,安祿山就是要讓王源難堪,看他的反應。胡人愛吃半生不熟的羊肉被漢人引為笑談,漢人從不吃這些血不拉幾的生肉,安祿山當然知道王源也不吃,但就是要逼著他吃,看他的反應。
王源站起身來微笑道:“二公子言重了,安將軍的禮遇我感激不盡,但我確實不善食生肉,吃了之後怕是會當席出醜,所以不敢吃。”
安慶緒冷笑道:“也就是說,你還是不給我父帥面子咯?”
王源看了一眼正冷目看著自己的安祿山道:“本使豈會不給安帥面子,我只是提前說明一下罷了。安將軍,王某的身體孱弱,天生有個病症便是對生肉過敏,無論牛羊雞鴨,但食生肉會便會全身瘙癢面目紅腫呼吸困難,有性命之憂。不過安將軍對王某的盛情款待,王某甚是感動。若不吃豈非辜負安將軍的盛情美意。所以我會吃的,但吃完之後,本使便要立刻請郎中醫治,若此地無對症之藥,怕是要立即回京城延醫問藥。十日內不能和安將軍商討公事了。在此同安將軍及諸位明言,致以萬分抱歉。”
安祿山皺眉不語,王源微笑伸手抓住面前的羊腿,用力一扯,扯下血淋淋的羊肉來,毫不猶豫的送往口中。嘴巴剛剛沾上羊肉,便聽安祿山道:“且慢。”
王源看向安祿山,但見安祿山臉上已經滿是笑意,打著哈哈道:“王欽使既然身有此怪疾,自然是以貴體安康為重。王欽使的態度已經是給本帥最大的敬意,明知身體忌食,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吃這個,本帥已經感受到你對奚族人的禮敬之意了。既如此,便重新給王欽使上酒肉便是。來人,撤了去,換上烤全羊和**酒,一定要烤的爛熟,好好的款待王欽使。”
王源放下血淋淋的羊腿拱手道:“安帥真是善解人意,難怪行前陛下告訴我說,安將軍是當世第一淳樸可愛之人,陛下對安將軍果然瞭若指掌。”
安祿山喜道:“真的麼?陛下這麼說的?”
王源微笑道:“這話我敢亂說麼?那不是假造陛下口諭麼?”
安祿山張口撫著亂糟糟的黃鬍子哈哈大笑,聲震屋瓦。
第三二零章 試探
雙方稍一試探,心中各自明瞭。安祿山固然是以逼迫王源食生肉看看王源的反應,就像用大陣仗迎接王源進城一樣,這是一種威壓和脅迫。而王源的應對也是隱晦的告訴安祿山,你要是逼著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便立馬打道回京,中斷此行的差事。
事實上兩人心裡都清楚,所謂的奚族人的飲食習俗,所謂王源的食生肉會導致患病云云,都是胡扯蛋。不過是雙方各自想出來的理由罷了,而根本就不用當真。王源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