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微微頷首道了聲:“王副使,來了?”
王源拱手道:“參見楊尚書,我竟然遲了麼?”
楊慎矜擺手道:“不遲不遲,我們來的早了罷了。既然王副使已到,那麼我們便開始吧。”
王源點頭笑道:“好,這便開始吧。”說罷來到自己的桌案背後,撩官袍穩穩坐下。
楊慎矜咳嗽一聲,將目光從王源身上移到堂下,目光變得銳利,手握堂木啪的一擊,沉聲道:“審案!帶李邕、裴敦復兩名人犯上堂。”
堂下眾人齊聲呼喝,威嚴立起,片刻後丁零當啷銬鐐之聲響起,有士兵押著面色平靜的李邕當先上的堂來。李邕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王源的臉,王源面色無波,眼睛卻看著他身後被押解出來的淄川太守裴敦復。
裴敦復面色憔悴,髮髻散亂,年紀約莫五十餘,相貌倒也清俊,平日的形貌行至定是清秀瀟灑,只是此時的樣子和瀟灑怕是半點邊也沾不上了。看得出刻意保養過的鬍子亂糟糟的沾著灰塵,像是一堆蛛網黏在嘴唇上下。長長的壽眉像是風雨過後的麥田中的麥子一般東倒西伏。整個人看上去遭了不少罪,恐怕還受了些刑罰。
“堂下何人?”楊慎矜喝道。
王源翻翻白眼,心道:又來了,就不能不擺譜麼?
李邕和裴敦復跪伏於地,自報姓名職務。
楊慎矜道:“淄川太守裴敦復,可知道為何本官將你從淄川傳喚到此地麼?”
裴敦復閉口不答,臉色晦暗。
“來人,將昨日李邕招供與淄川太守裴敦複合夥侵吞挪用揮霍朝廷公錢的口供給他瞧瞧。還有你和李邕酒後指謫朝政詆譭聖君的事情。你自己看吧。”楊慎矜喝道。
兩名衙役上前捧著昨日的供詞來到裴敦復面前,裴敦複習慣性的用手去接,一名衙役用竹板啪的猛擊其手背,打的裴敦復慘叫一聲連忙縮手。這才想起供詞是不可能交到自己手中的,因為自己已經被指控成為人犯了。
兩名衙役緩緩將供詞一頁頁在裴敦複眼前展開,裴敦復口。唇翕動一頁頁的讀下去,面色越來越蒼白。看完了李邕的供詞,又將錢三通等人的供詞也一一展示給他瞧,裴敦復雙腿發軟跌坐於地,嘴唇抖動,看著在一旁垂首跪立的李邕,眼中滿是疑問。
“為什麼?李太守,你為何要牽扯於我?我把你當至交好友,你竟然如此對我。”
李邕微閉的雙目緩緩睜開,回頭看著裴敦復輕聲道:“老友,你還看不明白麼?不是我要如此對你,而是你我早已入他們彀中,誰也逃不脫眼前這一劫了。不信,你等著瞧。”
裴敦復嘴唇咬出血來,怒道:“呸,我看錯你了。你怎可畫押確認這些子虛烏有之事?”
李邕嘆息了一聲,不說話了。
楊慎矜冷聲喝道:“裴敦復,對於李邕交代之事,以及北海鄉紳揭發之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裴敦復仰頭道:“楊尚書,這都是誣告,這些事我一概沒有做過。我確實受李太守之約經常來北海郡做客,吃用也都是李太守的用度,但我並不知李太守挪用公錢之事,更別說夥同他一起挪用揮霍了。而且說我最後指謫朝政詆譭陛下什麼的,這便更可笑了。以我裴敦復的酒量,誰能讓我喝醉?我的酒量天下聞名,數十年來未嘗一醉,若要誣陷我,也要找個好一些的由頭,當真可笑之極。”
楊慎矜皺眉喝道:“如此說來,你是一概否認了?”
裴敦復冷笑道:“當然否認,都是誣告。”
楊慎矜冷笑連聲,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堂下,口中誦道:“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裴太守,這首詩是誰寫的?”
裴敦復皺眉道:“是本人拙作,如何?”
楊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