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哥?”琳琅停下腳步,“這是要去瑞安堂嗎?”
“去給祖母請安。”秦鍾書孤身一人沒帶任何隨從,只是往錦繡看了一眼,而後道:“琳表妹,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方便麼?”
琳琅覺得意外,卻也沒拒絕,“三表哥從京城回來,我也想問問京城的事呢。”
周圍往來的丫鬟婆子不少,秦鍾書做個“請”的姿勢,帶她到就近的涼亭,瞧著左右無人,秦鍾書才尷尬的道:“琳表妹,瑾瑜的事情你也知道,現在賀大人逼著我娶她,可就算她嫁進來,又能有什麼好?你是她的妹妹,能不能勸一勸?”
“表哥說笑了,這種事我怎麼好勸。”
“你畢竟是她的妹妹,瑾瑜現在走進了死衚衕,我說話根本不聽……”秦鍾書萬分沮喪,整個人都是挎著的,“你知道她說什麼嗎?要是我娶了她,她善罷甘休,否則……”只剩苦笑。
——你若娶我,咱們舉案齊眉;你若負我,我會讓你後悔這場相識!
那是賀瑾瑜的原話,秦鍾書哪怕是在夢裡都能清晰的想起當時她臉上的陰狠和瘋狂。暗通款曲那麼久,賀瑾瑜的性子他雖然未必熟透,到底也有了解,她是個想做什麼就去做的人,當初情愛甚濃時迷了心竅,於是春風一度,不計後果。如今放出這樣的狠話來,秦鍾書相信她能說到做到。
琳琅並未動容,只是開口問道:“那天裴明嵐拿誰潑我,是三表哥安排的吧?”
秦鍾書顯然一怔,惴惴的看著琳琅的臉色,片刻才道:“裴明嵐威脅我,我沒辦法……”
“那表哥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琳琅冷笑。那場病將她折磨了許久,秦鍾書既然下得了那個狠手,串通外人來對付她,還有什麼表兄妹的情誼可講?
不等秦鍾書答話,琳琅轉身走了。
讓賀瑾瑜嫁進秦家,琳琅當然不願看到這結果,那是個什麼性子的人琳琅很清楚,嫁進秦家後若吳氏不能彈壓鎮住,必然會生出是非,連帶著待嫁的秦蓁恐怕都會受牽累。可這是秦紫陽定下的,琳琅無從置喙,至於二房那邊,若能聽她的勸就是見鬼了。
秦紫陽如何得知此事呢?賀瑾瑜必然沒這個本事,想必是賀文濤的手筆,兩家大人都有此意,雖是迫於無奈,卻已板上釘釘。
琳琅如今能做的,恐怕就是預先跟吳氏道出實情,好教她有所防備,不至於到時候出岔子。一邊是居心歹毒的堂姐,一邊是視她如女的舅母,還有外祖母、秦蓁、梅氏,孰輕孰重,琳琅分得清清楚楚。
擇日不如撞日,趁著婚事還未塵埃落定,將事情緣由道明,對秦家只有好處。
琳琅當下折身返回瑞安堂中,秦老夫人和吳氏還在商議賀瑾瑜的事情,琳琅走到跟前,緩聲道:“聽說舅母要把我二堂姐娶給三表哥,有些事情,琳琅不想讓舅母和外祖母矇在鼓裡,有些事情得向你們回明白。”她說得認真嚴肅,倒叫兩人詫異。
琳琅就著吳氏下手的繡凳坐著,一五一十的,將在京城的諸般事情和盤托出。
到得最後,秦老夫人臉色已然鐵青,默了半天才冷聲道:“老三已經有了婚約,賀瑾瑜若想嫁進來,只能做妾,叫他們掂量吧!”比起把個心思歹毒的女人娶為正室,在往來交際裡買下無窮隱患,倒不如降為妾室不許出門,平時嚴加防備,不怕她翻出天去。
吳氏也是這個心思,當即往秦紫陽那裡去了。路上碰見秦鍾書,又給狠狠的訓了一通。
冬日裡應酬往來少,躲在屋裡避寒幾天,展眼便是臘八。臘八時各處寺廟皆有盛會,淮陽城裡佛寺不少,以金光寺最有市井氣息、梵音寺最為恢弘高超。因梵音寺中聚了幾位得道高僧,常會開壇*,城裡的貴婦們趨之若鶩,久而久之,往來其中的就非富即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