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鰲又如何?我是錦衣衛,他是吏部侍郎,難道他還能打擊報復?”柳乘風隨即又想,仍是一副從容的樣子。
王鰲進了誠心堂,在講堂上佇立了一下,目光在堂中逡巡了一會兒,最後在柳乘風身上落下,他的目光帶著一種戲謔,彷彿期待柳乘風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後會表現出什麼樣的表情。可是看到柳乘風一副淡漠的樣子,倒是讓王鰲心裡略有失望了。
王鰲深望了柳乘風一眼,才收回目光,隨即開始漫不經心地講起學來,王鰲所講的和博士不同,他只是拿出了一份八股範文,先是搖頭晃腦地朗誦一番,隨即對這範文進行品評,下頭的監生一個個支著耳朵聽,一字一句都不敢遺漏。
柳乘風閒坐著無事,也認真地聽起來,漸漸的也進入痴迷狀態,王鰲的學問果然不可小視,一篇極好的文章居然被他批駁得體無完膚,可是偏偏他每一個批評又極有道理,柳乘風對比了一下上午講學的博士,這才知道與這王鰲比起來,那博士的水平竟是相差了萬里,也難怪這些監生們對王鰲奉若神明。
王鰲足足講了半個多時辰,才將範文放下,臉色變得輕鬆起來,與監生們隨口說了些時事,只是他與秦博士那義憤填膺的語句不同,可是每一句話都是如沐春風,有監生提出兵部尚書馬文升要求增加糧餉的事,王鰲就反問:“弘治一年的時候,一兩銀子可以買米一石,可是現在,沒有一兩銀子外加兩百文錢也休想買到一石白米。大同年初的時候又遭了韃子襲掠,將士們人困馬乏,糧餉卻越來越少,若是換作了你,你該如何應對?”
那些監生立即吱吱唔唔了。
王鰲含笑道:“邊事要緊,百姓的生計也要緊,可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馬尚書的事偏重的是邊事,身為兵部尚書在其位謀其政,而大家偏重的是百姓的生計,其實誰都沒有錯,大家都有各自的道理。”
柳乘風聽到這句話,心裡暗暗佩服,這位王鰲王大人果然是和稀泥的高手,既沒有出言得罪馬文升,又讓監生們無言以對,還小小地暗示了一下監生能夠體諒民情,反正什麼好話都讓他說了。這個人,只怕並不止是太子講師和博學這麼簡單。從他的身上,柳乘風看到了一種智慧。
下課之後,王鰲含笑地與湧過來的監生說了幾句話,隨即眼眸又朝柳乘風這邊看了一眼,莞爾一笑,風淡雲清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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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入這不起眼的青色轎子裡,王鰲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如往常一樣倚在轎中的後墊上闔起了眼,隨即淡淡地朝外頭的轎伕吩咐道:“打道回府。”
轎子抬起來,王鰲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隨即長吐一口氣,又慢悠悠地道:“叫人去鎮府司打探一下方才那個校尉底細,立即報給我。”
外頭的轎伕應了一聲:“是,老爺。”
轎子穿過街巷,走得並不快,王鰲仰在軟墊上小憩了一會兒,只一炷香功夫,便已經到了王府,這王府並不奢華,連門丁都只是個瘸了腿的老漢,王鰲慢吞吞地從轎中鑽出來,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尖上的肉瘤,隨即淡淡地朝瘸腿門丁吩咐道:“讓夫人去拿些蜂王蜜和苦瓜汁來,待會兒老夫要用。”
瘸腿老漢不禁道:“老爺要這個做什麼?”
王鰲不要哂然一笑,想到柳乘風方才的一席話,淡淡地道:“叫你去你便去。”
瘸腿老漢應了一聲,一瘸一拐地先進府裡去了,王鰲心裡卻是想:“按著這個人的法子試一試也好,這肉瘤……”王鰲的神色不禁黯然,搖頭慢步進了府裡。
第十五章:打擊報復
在國子監待了一天,柳乘風疲憊地回到溫府,溫晨曦見他回來,連忙叫仙兒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