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以後,其父倒是想為他尋一門親事,但當時幽州情況不太妙。軍餉被朝廷停了,恰逢北地匈奴頻頻作妖,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那時缺錢又缺糧,我隔三差五就得領兵去剿林匪、登門拜訪各地豪強,還得顧忌不時有匈奴來犯的北境。忙碌不得閒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許多豪強避我幽州軍如蛇蠍,老遠看到都繞著走,生怕自己的錢袋子又瘦上幾圈。”
裴鶯聽明白了,不禁神情複雜。
那種情況下,原本香餑餑的幽州軍官,怕是成了雞肋。
有家底的人家大概都不會考慮將女兒嫁過去,而沒有家底的小娘子,陳父可能沒看上。
“如此過了三年,我幽州才逐漸走出困境,陳父欲為兒子再次定親,可惜還未選好人家,便被一場急病帶走了。”霍霆山感嘆道:“因著陳家家訓,陳父這一脈僅有陳淵一人,他是家中獨子。”
“什麼家訓?”裴鶯執棋的動作停下。
一直聽聞古人有家訓,來到這裡這般久,終於聽見一回了。
霍霆山張口又頓住,換了個話題,“夫人該你了。”
裴鶯瞅了眼棋盤,隨意放下一子,重複問剛剛的話,“什麼家訓?”
霍霆山平淡地說:“總之陳淵無其他兄弟姊妹。”
他不對勁。裴鶯擰起黛眉,“這家訓我不能知曉?”
霍霆山:“……非也。”
見她越來越來勁,霍霆山已經能料想到她在他這裡得不到答案,估計會拐彎子問旁人,甚至問到陳淵那裡。
男人無奈地說:“他們家在娶妻之前不得納妾。”
剛話畢,他毫不意外的在她面上看到讚許。
“潔身自好。”裴鶯真心讚歎,剛好窺見此時對方的一個“車”可以吃,抬手吃掉他一子。
霍霆山嘴角抽了抽,他看了眼棋盤,挪了一子。
“單論這點,許多男人拍馬也追不上陳淵。”裴鶯繼續讚歎,又見對面一個“炮”可以毫無顧忌的吃,於是也收下了。
連續吃對方兩枚要子,裴鶯眉梢微揚,抬眸看向霍霆山。
對面的男人目光落在棋盤上,好似沒注意到她的打量,一門心思研究著如何破局。
裴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過沒揪著不放。之前已和他約定,大家都不翻舊賬了,這人翻起舊賬來忒令人頭疼。
霍霆山迅速轉移話題,“陳父病逝後,陳淵為其守孝。出孝後,陳族的一些族老欲為其牽線,但陳淵本人似無成婚心思,婚事一直無下文。”
裴鶯思索片刻,“他有何陋習?嗜好賭錢否?”
霍霆山毫不猶豫:“陳淵為人木訥。”
裴鶯意味深長道,“為人木訥?方才是誰說他裡頭竟是個黑芯的。”
霍霆山:“……並不衝突。”
裴鶯拿起一子,悠悠將了他的軍,“陋習能只得你一句為人木訥,想來是無什陋習。可惜了,他比囡囡大十歲,往後肯定也走在囡囡前頭。”
喪夫的日子並不好過,哪怕她和喬聞只是匆匆結合,但那麼多年相處下來,感情肯定是有的,那時他忽然病逝她也很是難過。
霍霆山把“將”挪了個位置,嗯的應了聲,“陳淵確實大了些。”
裴鶯還有旁的憂慮,“戰場上刀劍無眼,霍霆山你能在戰場上砍人家的右臂,旁人亦能斬陳淵的,這萬一以後……”
萬一哪日陳淵沒了胳膊又或是沒了腿的,光是想想女兒日日以淚洗面之景,裴鶯就覺得自己要昏過去了。
“夫人的擔心無可厚非,陳淵經驗和學藝都不如我深厚,確有被人砍了胳膊的可能。”這人勾起嘴角。
裴鶯:“……”
她和他有時真的很有代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