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三搖晃著圓溜溜的小猴頭,咬著嘴唇看樣子是在搜腸刮肚。趙忠祥正在解釋猴子的表情和動作所代表的內心感情:齜牙咧嘴表示歡樂,拍打肚腹表示憤怒,等等,她想這倒是很有用處的一課,看情況自己必須熟悉這種動物的一切,才能適應目前的家庭狀況,這時王小三叫起來:
“媽媽,我們叫它劉慧芳怎麼樣?”
體校教師看過幾集《渴望》,知道劉慧芳是《渴望》的女主人公,在她身上集中了東方女性所有的美德,但她由衷地討厭這個人物,可能是因為她自己太不賢惠了,所以才厭惡特別賢惠的女性吧?她惡聲惡氣地說:
“不好!”
兒子的積極性受到沉重的打擊,他沉吟著說:“叫劉慧芳不好,哪能叫什麼呢?”
“劉慧芳是個女人,猴子是公的!”她像是要證明自己的否決完全正確一樣,大聲說,儘管她自己清楚她的否定並不緣於猴子和劉慧芳的性別。
兒子的積極性又膨脹起來,他說:
“有了,媽媽,咱叫它宋大成吧!”
她搖搖頭說:“也不好,宋大成太胖了。”
兒子失望地說:“那隻好叫王滬生了。但是我不喜歡王滬生”
她拍了一下兒子的頭顱,說:“王滬生好,就叫它王滬生吧。”
兒子彆彆扭扭地說:“好吧,就叫王滬生吧!”他緊接著補充了一句:“媽媽你忒像徐月娟。”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幽默與趣味(11)
電視螢幕上的猴子攀附著樹枝,漸漸隱去,《動物世界》結束了。
她關掉電視,督促兒子上床睡覺。兒子求告著:“媽媽,讓我跟‘王滬生’玩一會兒再睡,好媽媽,行嗎?”
她抬起頭來,仰望著那齜牙咧嘴的猴子,根據趙忠祥的解說,它齜牙咧嘴,表示的是一種歡樂的感情。你歡樂什麼呢?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她憂慮忡忡,感到極端的絕望。她聽到兒子喊:
“‘王滬生’,下來,陪我玩一會兒!”
“王滬生”果然一躍而下,落在了床鋪上。兒子歡笑著撲上去。猴子與兒子折騰起來,狹小的房間裡頓時響起了噼哩啪啦的聲音。她呆呆地看著它們,心中一片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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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夜晚,汪小梅沒敢閤眼睛。擾亂著她的心緒讓她無法入睡的不是恐懼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焦慮。她感到坐著不舒服,躺著不舒服,只有走動著比較舒服。兒子帶著甜蜜而滿足的笑容在他的小床上睡了。這小床已經明顯地短了,她本來是想等丈夫的稿費來了後給兒子買張新床的。丈夫的稿紙和筆凌亂地擺在那張小桌子上,丈夫卻變成了猴子蹲在暖氣管子上打盹。這《詩歌大辭典》的條目怕是永遠也寫不完了,她悲哀地想。她不停地走動導致腿腳沉重,腿肚子裡彷彿灌進了鉛水。大約是凌晨一點的光景,她坐在床上,脫掉了衣服,仰在床上,腦子倒海翻江地折騰了幾十個小時,已經處於混亂狀態。她仰著,本想伸手拉滅燈,但看到那猴子滿身青翠的絲毛,就索性讓燈亮著。後來她想還是把燈滅掉好,也許在黑暗中猴子會變成丈夫。她迷迷糊糊地說:“王三,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說完,她一伸胳膊,啪噠一聲將燈拉滅了。
滅燈後她沉入黑暗之中,想起暖氣管子上蹲著的那個毛茸茸的東西,她感到有些膽怯,她剋制著自己沒有開燈。路燈的微弱光芒射到房間裡來,所有的物體都有些朦朧,她偷偷地觀察著猴子。它蹲在那裡一動不動,兩隻猴眼卻漸漸地放出幽藍的光芒來。後半夜了,灼熱的城市冷卻下來,清涼的夜風穿透窗戶上的紗網,一絲一縷地鑽進房間,撫摸著她裸露的肌膚她感到很舒服。躺在床上她能夠看到被路燈青藍的光芒照亮了的綠油油的白楊葉片。而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