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吊門堡內,莫說一個穆小白,便是他爹穆仁川,也未見得能攻得進去,然而謝鳩平不是在吊門堡內,而是夜宿在他的姘頭家裡。
他的姘頭,便住在馬嶺城內貓耳巷的一戶四合院。
暗裡早就恨得牙癢癢的穆小白,在得到訊息之後,就臨時率領一幫親隨,發動了這場夜襲,要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常常給他使陰絆子的謝鳩平。
穆小白此番也許是臨時起意的,然而有個人卻絕對是蓄謀已久的,他等了兩個月,為的便是得到一個如此的機會。
這個人就是沈青愁。
三分堂和九幽堂的爭鬥,其實與他無關。
穆小白和謝鳩平的爭鬥,其實也與他無關……
但是,但是——
他眯著眼看著院子裡一個在打鬥的年輕人,面上現出惋惜之色。
曾經與穆仁川在客棧有過一面之緣,沈青愁對他印象,實際上是不錯的,這個人十分的謹慎,沉穩,老練,以及……惜才。
那一次,是九幽堂的人設計埋伏他,他先前失利,但當他反應過來,便很快的控制住了局面,而且對對方的底細,如數家珍。
一個會下足功夫去了解敵人底細的人,不可謂不謹慎,而且便是他被困在網中,也未見得有多麼慌亂。
沈青愁有種奇怪的感覺,尚若當時,他與花鳶沒有橫在中間插一竿子,穆仁川說不定也不會有事。
不過,再看看這個穆小白,據說是穆仁川的獨子,卻顯然差他的父親太遠。
他過於心浮氣躁,這次的夜襲,本就是中了謝鳩平的圈套,謝鳩平算準了他會來,因此當他來了,院子突然湧出了許多人意圖將他們包圍住。
所幸穆小白帶來的人,反應也不差,沒有全然落入下勢,兩方正在僵持著。
在打殺聲中,沈青愁看到穆小白身邊有一年約三十多歲持大刀的葛衣漢子,一直在保護他,若不是他,只怕穆小白早就傷了。
而且,謝鳩平他們,似乎是想生擒,也沒有全然下殺招。
沈青愁一想,也是,無論如何穆小白是穆仁川的兒子,身份敏感,生擒總是比弄死了更好。
但是,但是——
沈青愁一直置於背後的那隻手,終於伸了出來,原來緊密的指縫之間,夾著一片葉芽。
這是今春的第一批垂柳新葉,還未長成,尤細而薄,是他落陽西下的時候在池塘邊親手採摘的。
摘的時候,他還為這片葉子泛著光澤的嫩色,顯露了幾分惆悵。
當然,這只是面上故作的姿態,私心裡卻是想著它凝聚著他的真氣,破皮鑽肉奪取某人性命時候的快感。
他與那人無怨無仇,也不是因為要吸取他的內力。
但,那人還是要死。
因為,他需要他死。
沈青愁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捻著葉芽兒放在鼻息下輕輕嗅了嗅,便聞到了極淡極淡的青澀氣……突然——
他額上青筋突暴,而後又很快的平復淡去。
便是那一剎那,他的手一揮,手中的葉芽飛射出去,鑽進不遠處穆小白的後腦勺中。
他要他死,不留餘地。
甚至為防止萬一,還使上了修羅功。
與穆小白纏鬥的,便是謝鳩平。
因為穆小白突然一頓,沒有去抵擋,謝鳩平的劍很意外的刺穿了他的喉嚨。
意外,真是意外。
穆小白家學淵源,武功並不算太差,謝鳩平根本就沒想過這一擊會得手,他自己都愣住了,忘記抽回劍。
當穆小白倒下,喉嚨上的窟窿不住的冒血,瞪著雙眼死不瞑目的時候,一直在他身邊的葛衣人挑開敵人攻過來的劍,悲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