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帶。生生搶了乾清宮裡宮女太監的差使。
如今是康熙二十九年,康熙的兒子們有許多還沒生出來,生出的還有一大半兒都沒長大,能‘侍奉湯藥’的也不過是一、二、三、四、五……而已,再往下,都是年齡以個位計的蘿蔔頭。
胤礽一面吹著碗中藥,一面輕聲說:“弟弟們有孝心是好的,卻也不能耽誤了功課,每日請過安,汗阿瑪看過了他們就叫他們去讀書罷。他們還小呢。尤其是老五,他得了閒,不如去安慰皇太后祖母,她老人家也掛心著汗阿瑪呢。”
康熙心中感愧,卻也熨貼,看著胤礽把熬好的藥端過來,先嚐一嘗溫度。再小心地端過來,一勺一勺地喂。吃過中藥的人都知道,這樣一勺一勺的最折磨人,一碗藥,統共那一點兒,一口仰了,再漱漱口,也就過去了,這樣一點一點地‘品嚐’真是把一碗的苦味兒都在舌頭上碾過一回。
康熙依舊甘之如飴。抿了半碗藥,康熙大方地對胤礽道:“就照你說的辦,傳旨下去,阿哥們無事且去讀書。告訴他們,朕大安了就要查他們的功課。”
胤礽抿嘴一笑:“您慢點兒。”依舊慢條斯理地喂著,那邊康熙的味蕾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功能,也含笑一慢慢地嚥著。
就這樣,苦藥吃了沒幾天,康熙居然能起身了。
梁九功扶他下地,康熙伸了個懶腰,隨即又努力站直了,接過魏珠遞過來的手杖,披著件單衣,康熙在乾清宮裡慢慢地踱著步子。若大的九間宮室,只聽見康熙的鞋底摩擦地磚的聲音和他手中的手杖在地面戳來戳去的響動。
梁九功小心地錯後半步,兩手扎煞著,生怕皇帝一個站不穩他好接著。康熙到底也沒有到讓個太監接著的份兒,走了一會兒,定下來,問:“這幾日宮裡宮外,一切都好麼?”
梁九功吃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含糊答著:“宮裡各宮主子都擔心您,紛紛拜佛祈福。朝上的事情,奴才是真的不知道了,不過……看宮裡四下的人,臉上也沒有著急的樣兒,想是還好。”
康熙道:“罷了,叫胤礽來。”
魏珠上前一步,垂手道:“奴才這就去,請皇太子來。”頓了一下,沒聽到其他的吩咐,倒退著出了殿門,一轉臉,跟往乾清宮來的胤礽打了個照面兒。魏珠一個千兒紮下去:“給太子爺請安,奴才正奉了萬歲爺的旨要去找您呢……”
胤礽腳步卻快了兩分,穩重依舊,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隨便一抬手:“免了。”他剛收到訊息,佟國綱,死了。
胤礽對佟家沒有太大的好感,原本那是祖母的孃家,血緣之親,也不是不親近的。問題就出在了親上加親上,佟國綱倆侄女都跟了康熙做小老婆,其中一個還撫養了四阿哥、臨死還混了個大老婆的職位。
本來麼,在這個年代,當爹的有小老婆挺正常的,胤礽親媽又死了,如果跟佟妃關係好一點,一個沒娘一個沒兒子,關係會很融洽,至少不會跟其他有兒子宮妃如惠妃似的是暗中的仇人。
佟妃偏偏被康熙指定撫養了其他人,她還挺得康熙喜歡,她還為了避嫌不能跟太子有太多接觸。關係,就變得微妙了。即使胤禛現在年紀還不大,對胤礽來說算不上威脅,到底,不親近了。
所以佟國綱死訊來的時候,胤礽沒有什麼悲傷,更多的是開動腦筋思考。怎麼前線那麼多人,死誰不好偏偏就死了他呢?這裡頭有什麼貓膩?前頭到底出了什麼事?這樣的大訊息是瞞不下來的,報是一定要報的,就是……康熙現在還沒痊癒呢。
胤礽定了定神,理理衣領,往乾清宮去了。看到康熙扶杖立著,胤礽稍稍放心了:看著好點兒了,比較能夠經受打擊了。
胤礽進來先請安,康熙一手拄杖,一手朝前伸出虛扶了一下:“起來罷,父子間講這些虛禮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