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好像聽到了的。”翠芝的大兒子張源是這一屋子人裡面身板兒最結實的,因為長期做農活兒,曬得黑黑的,看上去有幾分鐘馗的味道,他起身道:“我去看看。”
翠芝為了證實自己尚且年輕,也站起身來道:“我與你同去。”吉祥因為前世看多了鬼故事,所以現在越發怕得厲害,縮在貞孃的懷裡,用一種送勇士出征的目光看著翠芝與她的兒子出了堂屋的門,打著燈籠走進了黑漆漆的庭院中。
沒過多久,便聽到翠芝驚駭的尖叫聲。原本忐忑不安地等訊息的一屋子人便如炸了鍋一般,紛紛抄起燈籠朝外趕,這會兒人人都不害怕了,共事多年積累下來的感情使他們暫時忘記了恐懼。
張源與翠芝打著燈籠穿過院子來到大門口,卻什麼聲音都沒聽著,張源笑道:“看吧,我就說是你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那小丫頭也是瞎說的,哪有什麼聲音。”翠芝有些不服氣,重重地哼了一聲後,把燈籠遞給兒子拿著,然後使勁抬開了門閂,將大門朝裡吱呀呀地拉開了,一個人影迎面撲來,翠芝猝不及防,被撲了個滿懷,尖叫一聲後便與那人一齊倒在了地上。張源趕緊上前將那人從翠芝身上拉開,那人卻似無骨一般,被張源一拉便軟軟地倒在了一旁,燈籠一照之下,只見那人有一張慘白的形如骷髏的臉,張源被驚得後退了一步,險些摔倒。
眾人趕來時,正見到張源將翠芝扶起,趙老爺問道:“怎麼回事?傷著哪裡沒有?”
張源道:“回老爺,我娘她沒事,只是嚇著了,也不知是哪個使壞,把個死人放在門口。”趙老爺奇道:“死人?”小春是個不怕事兒的,打著燈籠直直地照向地上仰面躺著的那人,那張慘白的骷髏臉把大夥兒都嚇了一跳,周氏雙手合什低頭吶吶道:“阿彌陀佛,這哪裡是人呀,分明是鬼。”
周氏話音剛落,那“鬼”便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被小春手裡的燈籠一照,又閉了回去,嘴唇蠕動著,眾人被他嚇得不輕,都紛紛地退後了一些,只有小春膽子大,竟然舉著燈籠將耳朵湊了過去,然後回頭對趙老爺道:“他說救命。”
趙老爺迅速定下心神,上前探了一下此人的鼻息,然後沉吟道:“有氣兒,身體也是溫的,倒是個人,不是鬼,看樣子是餓了許久的了,張福,去盛碗肉湯來給他罷,記得把油去掉。”
眾人見趙老爺發話了,懸著的心便都跟著落回了肚子裡,這才有了膽子嘰嘰喳喳地討論起這個半死不活的骷髏人的來歷來。管廚房的兩個僕婦想象力頗為豐富,小聲地議論著,僕婦甲道:“莫不是與人私奔不成,被打出來的?”僕婦乙不屑地“呲”了一聲,伸手朝地上那人一指道:“你瞅他那模樣兒,也有人跟他私奔?”翠芝見她們說得不像話,忙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兩個僕婦立即住嘴低下頭不再言語。吉祥摟著貞孃的脖子,看得暗暗發笑,這個翠芝平日雖然羅嗦了一些,看上去並無多少威嚴,但也得了趙老爺的真傳,把那哼哼的功夫學了個**成,一發作起來,頗有些官架子。
不一會兒功夫,張福已經取來了熱湯,用燈籠一照,湯上半點兒油葷也無,看上去白白稠稠的,倒不像是湯,更像牛奶。張福讓他大兒子扶起那人,將碗湊到那人嘴邊,道:“雖是用水涼了一下,但也有些燙,你仔細些。”那人聞到湯味兒時眼睛便全睜開了,忙伸出手接過湯碗,張福怕他餓久了沒力氣將湯碗打了,也不撒手,便拿著碗朝那人嘴邊送。那人急忙地張口要喝,碗到嘴邊卻又停住,抬眼看了看圍著他看熱鬧的眾人,垂眼道:“多謝了。”說完後,這才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一碗湯飛快地見了底,那人將碗還給張福後,長長地出了口氣,攀著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