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將就木,心裡終究有些不忍,他才三十多歲,怎麼會就要死了呢?貞娘知道徐嬸斷然不會騙她,於是紅著眼眶道:“他是得了什麼病?有沒有請大夫?若是沒銀子,我這裡還有些。”
徐嬸搖頭道:“沒用了,老爺賣了宅子和家產也還有些銀子,大夫也是請了的,只是他的病太多,身體已經扛不住了,大夫說他頂多能活到開春,只要天氣開始暖和,他鐵定是熬不過去的。”貞娘詫異道:“我只聽說生病的人熬不過冬天,怎地暖和了反倒會熬不過去?”徐嬸尷尬地道:“老爺得的是花柳病,天氣一暖發作得更厲害,又加上他成日飲酒,身子早就虛了,哎……”
貞娘無聲地嘆了口氣,對徐嬸道:“我叫吉祥來問問吧,她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了,去還是不去得由她自己決定。”說罷喚來僕婦,讓她去請吉祥過來。
吉祥是見過徐嬸的,不過那時她尚在襁褓之中,大腦發育未全,只能隱約的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情,卻記不詳細了,所以進門時看到徐嬸,便是一臉的陌生,有些遲疑地望向貞娘。貞娘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待吉祥坐下後,貞娘才握住她的手道:“這位是從前伺候過孃的,你得要叫她一聲徐婆婆。”吉祥聽她姓徐,便想起來是她送貞娘出李家的,也算是對她們母女倆有情義了,於是忙衝徐嬸甜甜一笑道:“徐婆婆好。”徐嬸忙擺手道:“折殺小的了,這可使不得,小姐還是叫小的徐嬸吧,小姐當年還是奶娃娃時小的還曾抱過你呢,想不到如今已是這般標緻的大姑娘了。”說罷有些唏噓。貞娘對吉祥道:“你徐婆婆原先對娘極好的,她這次過來,是你爹想見你。”
吉祥對“爹”這個稱呼有些陌生了,愣了一下後才想起來這個所謂的爹指的是李想,心裡有些失落起來,自己還真是沒父親緣,這兩世遇到的爹都不怎麼稱職,相比起來前世的父親興許還好些,儘管他扔下自己和母親另組建了家庭,可他畢竟曾對自己好過,後來也一直有給生活費,而這個李想卻從來沒對她好過,如果不是乾孃的幫襯,她們母女二人只怕不是餓死就是病死了,所以吉祥對李想沒有半點好感,聽說他想見自己,當下便憤然道:“他不是我爹,從他要溺死我那一刻起,他便沒有做我爹的資格了。”
貞娘嘆道:“你爹的確做得不對,你不肯認他也情有可原,只是他已是行將就木的人了,你便當是還他骨血之恩罷,總不能讓他抱著遺憾閉眼哪?”吉祥聽明白了貞孃的話,卻一時回不過神來,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麼,怎麼他卻這般短命?吉祥心裡五味雜陳,雖然一直希望李想受到老天的懲罰,但如今他真的受到懲罰了,她卻並不高興,過了一陣後,吉祥才道:“好吧,我去看看他。”
徐嬸忙起身就要走,貞娘上前拉住她,叫人拿來錠銀子塞進徐嬸手裡,對她道:“我不好去看他,這點兒銀子便算是一點心意吧,勞煩徐嬸帶給他。”說罷紅了眼眶,自轉身回院子裡去了。徐嬸手裡拿著銀子,也有些感慨,卻擔心李想等不住,忙對吉祥道:“小姐,我們這就走吧,你爹他只怕熬不了幾時了。”吉祥點頭,跟徐嬸出了趙家宅子,上了去李家鎮的馬車。
一個多時辰後,馬車停在李家鎮外的一處農戶院子門口,吉祥扶著徐嬸下了馬車,見這裡不是在鎮裡,便問道:“這裡是?”徐嬸苦澀地笑了笑道:“這是小的的房子,過於簡陋,讓小姐見笑了。”院子不大,裡面有兩間瓦房一間茅草房,院子裡是夯實的泥巴地面,周圍圈著稀疏的竹籬笆,籬笆上纏繞著枯萎的藤蔓,有幾片乾枯的葉子垂在藤蔓上,風一吹,發出西索的聲音,使這小院兒顯得更加的頹敗。吉祥扶著徐嬸進了院子,進了其中一間瓦房,房子空間頗高,面積卻不大,屋子裡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藥味兒,門口正對著的便是一張底下用石板兒墊著的木板床,床上鋪的是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