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最終獲知了此事。父親顯然是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選美活動居然會引起這麼大的社會關注,他為此百思不得其解。正統的父親一直篤信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理論受到了挑戰。當我第一次告訴他我將要參加“都市女孩服飾風采大賽”時,他的反應可以用“暴跳如雷”來形容,他在電話裡喊話:
“你要參加這種活動我堅決反對!梅梅,不要再做夢了,你那個夢想一點都不實際,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我怎麼不明白你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呢?放棄工作跑到北京就是為了來參加這個?如果是這樣,我當初就不該同意!”
這一次通話過後,我知道我只能孤軍作戰,我的感受不能再向父母提及,他們不會理解,只會不斷地打擊和給我潑冷水。而這種“愛我”的方式無疑會擊垮我那顆滿懷希望而又脆弱的心。
但是,在進入決賽之前,我還是忍不住給母親去了電話,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後就很不高興地掛了電話。在這之後,父親又打了電話來責備我,說我不把功夫用到正經學業上,跑去參加選美,是鬼迷了心竅!在這次的責罵中,他說:你現在馬上就給我退出!你根本拿不了冠軍,我還不清楚我自己從小養大的女兒嗎?況且,你想得的冠軍是個什麼榮譽,奧運冠軍還是“諾貝爾”獎?你稀罕成這樣?沒出息的東西!這種冠軍,拿了又怎麼樣?只能證明你是個繡花枕頭!我的女兒怎麼會這麼虛榮!
聽了父親的話,我十分反感。這並不代表我不能體諒父親,而是這種教育的方式已經成為我們父女之間溝通的障礙。和他用這種方式交流,我感到想把生命還給他,因為可能只有這樣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在他的心目中,成功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當然是正確的,但不是絕對的。所以當時的我,默默地掛上了電話。
到北京求學,是令全家人都懸心的事情,這意味著我失去了工作,所有的花費都要依靠我那點不多的積蓄。父母從小對我進行節儉教育,讓我有錢時要想著沒錢的日子,所以我留了一部分錢在母親那裡。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刺激我減少開支,增加學習緊迫感。時間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珍貴的,而當時的我尤其有這種體會。參加這樣的大賽,會耗費掉我本應用於學業上的時間,這一點,我不否認。雖然我竭盡全力在制止成績出現下滑的現象,但是,在幾個月以後,我遺憾地發現,功課荒廢了不少。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父親,怕他“憑空”得了一個怒斥我的理由。雖然避免了父親的責罵,我的心理壓力反而增加了:一年半的時間轉瞬即逝,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完成學業,又該怎麼辦呢?這比捱罵更可怕。
我陷入很深的矛盾中,不能自拔。在這一段時間裡,也有過退出的念頭,但九歲的那個小姑娘站在我的內心深處衝我大聲叫喊:你為什麼不堅持,如果你堅持了,也許你就是中國第一個世界長跑冠軍!這正是我九歲時說過的話。人,總應該有自己的追求吧,而“夢想”是我全部的追求。爸爸,如果宿命已經註定我要為我追求的夢想付出代價,那麼,起碼讓我挺直了脊樑去承受吧!
沒想到的是,回到家裡時父親和母親的態度發生了變化。雖然這種態度的改變也是被動的,血緣關係令我們一家人彼此瞭解頗深,我斷定父母親不是單純地為了我獲得冠軍而感到激動和自豪。而後來他們的話語也證明了這一點。報紙是母親同科室的人遞給母親的,這人還順便遞了一句話:“你女兒這下子出大名了!”父親是在下班的路上被人叫住的,他告訴父親說:“你們家飛出了只金鳳凰啊!”在我回家前的一個星期裡,他們接到了來自祖國四面八方的親戚們的祝福,三叔的一句話最令父親滿意和興奮:
“行啊,馬家出人物了!二哥,這可是長臉的事,咱們家也出了個上電視和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