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真的嗎?”蝶衣滿腹疑團,仔細看他。
“真的。”小樓也側過頭來讓他看,一臉淡然。
“真的嗎?”蝶衣還是有點不信。
“真的。”他還敢娶妻害誰?
“哦。那你平日不唱戲的時候都做什麼?”
“找史老頭聊聊天,和鄰居養在院裡的龜一起曬太陽。”小樓又補充道,“有時也自己玩老頭樂遊戲,縫幾個玩具。”
蝶衣想起小樓送自己的毛絨熊貓和猴子,暗暗滿意。
“蝶衣你呢?”北京的名勝古蹟雖多,但他這位師弟是除了唱戲以外再懶得動一下的人,小樓想象不出蝶衣上山下海到處閒逛的樣子。
“嗯。。。。。。雕刻杯子吧。”
“是了,我沒想到這個。”小樓說,“還有別的嗎?”
蝶衣苦苦冥思,有些猶豫的說:“。。。。。。去動物園算不算?”
“什麼?”
“我經常偷偷帶著餅乾去那裡喂那些獼猴,因為我覺得它們太瘦了。”
“哈哈!”小樓向蝶衣笑了,“嗯,倒是有長進了,出去走走很好啊。”
大師哥的影兒回來了,一切冰釋前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蝶衣覺得真像夢裡的世界。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駝背老人拄著棍子挪近了,張著黑瘦的手向他們乞討:“大善人,行行好,可憐可憐窮苦人吧。”小樓於心不忍,把剩下的幾角錢全都掏出來,蝶衣也掰了一大塊山楂糕放到他的破碗裡。老人拉著他們,千秋萬代的感謝著。不論到了哪朝哪代,依然會有乞丐,只有這個才是永恆的。
☆、第八章
晚餐是那包點心,蝶衣把盆兒糕切了,碼的整整齊齊的擺在盤子裡。小樓用扦子戳了一塊,在砂糖裡滾一下,放進嘴裡。其實也沒什麼特別,但是吃不到的就特別。蝶衣只嚐了一點就不肯再吃了,他的牙齒現在幾乎沒有好使的,可小樓說他看起來只有四十歲,他決心保守這個秘密。
“師哥,我有一個寶物要給你看看!”蝶衣驀地記起了什麼,從硬麵夾子自己那張員工證後面,抽出一張褶皺泛黃的照片。小樓忙接過來,眯縫著老眼一瞧,是他們在戲園老闆那爺那裡,與小花臉、翻筋斗、毯子功的“龍套”師兄弟們,以及奏樂器的各位師傅的合照。當年是打小鼓的歪鼻子李四叔儲存下來的,臨死前讓外孫給蝶衣送過來,蝶衣把它當護身符似的隨身帶著。
小樓和蝶衣湊在黃黃舊舊的燈下,把故人細認。
“這是那爺!他現在吶?”
“在牛棚時就死了,膽汁都吐出來了。”
小樓悶不吭聲。是那爺在關師傅面前保的他們,帶他們在梨園行唱大、唱hong,唱成了角兒,可惜卻保全不了他自己。
“這個長得高,是小三子!”
“下放到北大荒時得了瘧疾,再沒回來。”
“拉胡琴的王二叔!”
“二叔我見過他一次,腿被打折了,那時他還住茶食衚衕,後來那一片都拆了,就搬到女兒家去了。”
“二叔平日待人最好,所以善終了。”小樓悽然的一笑。
“是啊。”
“這個。。。。。。”小樓指著照片最右側一張年輕的臉,那個少年躲在眾人身後,看著前面的兩位紅角兒、戲園子經理、班主等一干人,臉上的表情非常傾慕,“批dou咱們的小四呢?”
“聽說紅衛兵搞內鬥的時候,他的成分不對,就被鬥下去了。聽說是瘋了,也許早死了,全都一個樣兒。。。。。。。”蝶衣不願意再說了,臉上的表情黯淡下去。小樓知道他還在傷心,蝶衣真的是把小四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