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環抱住他胸膛,用力扣緊。“嗚!”他呻吟道,“救命!”
“你沒事,”我說,“不過你現在就得走。”
他睜開眼坐起來。
“好個壞小子,”他說,“你這是把我帶到哪兒來著?”
“你昏倒在外面,”我說,“我搬你進來,免得你凍死。現在你得走了。”
“我要上廁所。”他很有尊嚴地說。
“到外面上。”我說,“你能走路吧?”
“我當然能走。”他說著往後門走去,又在門口停住了。“外面這麼黑,”他說,“你在設計我,對不對?有多少人埋伏在那兒?”
我帶他到大廳正門,把外面的燈開啟。恐怕父親就是被燈光弄醒的。“再見,”我對身穿白禮服的男人說,“新年快樂!”
“這不是艾略特公園嗎?”他憤然喊道。
“對。”我說。
“那這裡一定是那間怪旅館!”他說,“如果這裡是旅館,我要租個房間過夜。”
我想最好別告訴他身上沒錢,所以我說:“我們客滿了,沒房間。”
穿白禮服的男人瞪著冷清的大廳,牆上空空如也的郵件匣,還有小瓊斯丟在樓梯口的冬衣箱。“客滿?”他說,彷彿頭一回發現某種世間常理。“老天爺,”他說,“我還聽說這兒快倒了。”這可不是我想聽的話。
我又把他領到大門口,他彎下腰拾起一堆郵件遞給我;大家為派對忙了一天,沒人記得到大廳口去拿信。
男人只往外走了幾步,然後又折回來。
“我要叫計程車,”他告訴我,“外頭暴力太多。”顯然他指的是另一種世間常理,而非艾略特公園——桃樂絲·威爾斯早走了。
“你沒錢坐計程車。”我告訴他。
“哦,”穿白禮服的男人說著,往溼冷的臺階上一坐。“我得想一想。”
“想什麼?”我問。
“想想看我該去哪兒!”他說。
“回家?”我提醒,但那人朝上揮了揮手。
他還在想。我看看郵件。一樣的賬單,一樣沒人寫信來訂房間。只有一封信與眾不同:上面貼了漂亮的外國郵票,郵戳印著Osterreich(奧地利),還有一堆異國文字。信是從維也納寄來的,收信人是父親,但寫得很怪。
溫·貝里
哈佛畢業
一九四?年班
美國
看來這封信旅行了很久才抵達父親這裡,但至少郵政當局總算有人知道哈佛在哪裡。後來父親說,能收到這封信是他上哈佛最具體的收穫;如果他念的是比較沒名氣的學校,這信就收不到了。“光憑這點,我就寧可他念比較沒名氣的學校。”弗蘭妮後來說。
當然,哈佛校友會效率之強可見一斑,否則也不可能光憑名字和“一九四?年班”,就查到1946年畢業的父親住在哪裡。
“怎麼回事?”我聽見父親的聲音。他從二樓的房間走出來,在樓梯間對我喊。
“沒事!”我說,踢了踢坐在臺階上的醉漢,他又睡著了。
“外面的燈怎麼開著?”父親喊。
“快走!”我低聲對穿白禮服的男人說。
“很高興見到你!”那人誠心地說,“我這就上路啦!”
“好,好。”我低聲道。
可是那人才走到最下一階,馬上又露出想事情的樣子。
“你在跟誰說話?”父親喊。
“沒人!是個醉鬼!”我說。
“耶穌基督!”父親說,“醉鬼還說沒人!”
“我可以應付!”我喊。
“我換了衣服就來,”父親說,“耶穌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