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於此。裝賢淑的老瑪麗婭·特蕾莎也在這裡,除了她的心。陵寢裡的遺體都沒有心臟——放在另一間教堂裡,我們得另走一趟。“到頭來,歷史總是把一切拆散。”弗洛伊德在無心的陵寢中嘆道。
再會,瑪麗婭·特蕾莎——還有弗朗茲·約瑟夫、伊麗莎白,以及下場悽慘的墨西哥皇帝馬克西米利安。當然,弗蘭克心目中的英雄也和他們睡在一起,自殺身亡的哈布斯堡繼承人,可憐的魯道夫也在這裡。每次一進陵寢,弗蘭克的心情就特別沉重。
令弗蘭妮和我心情最沉重的,是跟著弗洛伊德走過魏普圓場街到富特路這一段旅程。
“轉彎!”弗洛伊德叫道,球棒隨之顫抖。
我們在猶太廣場上。這裡原本是維也納的猶太區,打從十三世紀就一直算是貧民窟。猶太人在1421年在本地首次遭到大舉驅逐,而關於最近這一次,我們所知也沒有多多少。
令我們難以承受和弗洛伊德待在那裡的原因是,這一段路已經少有可見的歷史。弗洛伊德沿路喊出的公寓已經不再是公寓,他指出的整棟建築根本不存在——而他在那裡認識的人也不存在。這一段旅程充滿我們見不著的事物,但弗洛伊德看得見,他看見的是1939年之前的猶太廣場,他還在那裡,眼睛完好。
新罕布什爾夫婦帶著女兒前來投宿那天,弗洛伊德帶莉莉去的就是猶太廣場。我知道,因為莉莉回來時非常難過。剛把美國客人和行李送到三樓的我也很難過,上樓時我一路想著恩斯特對弗蘭妮描述“母牛體位”的情景。行李感覺並不重,因為我把它們想成恩斯特;我想把他提到新罕布什爾旅館頂樓,找個視窗把他扔下去。 。 想看書來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爾旅館(8)
新罕布什爾來的女人用手摸了下樓梯的扶手。“灰塵。”她說。
史勞本史呂瑟在二樓的樓梯口經過我們身邊,一雙手從指尖到前臂都沾滿機油,脖子上套了一卷銅線,活像要上絞架的犯人。他抱著一個看來很重的盒子,像是個超大型電池——日後回想起來,用在賓士車上實在太大了些。
“嗨,扳手,”我說。他咕噥了一聲擦身而過,嘴裡小心地——對他而言——咬著一支小小的東西,像是包在玻璃裡的保險絲。
“那是旅館的技工。”我解釋道,這麼說最簡單。
“樣子不怎麼幹淨。”新罕布什爾來的女人說。
“有汽車停在頂樓嗎?”她丈夫問。
我們走上三樓,正在微暗的走廊上找房間時,五樓有個房門開了,瀉出一屋子十萬火急的打字聲——菲格波大概在給哪篇宣言下結語,要不就是在寫她那篇以浪漫傳奇為美國文學中心思想的論文——阿貝特的吼聲從樓梯間傳來。
“妥協!”阿貝特叫道,“你最會的就是妥協!”
“每個時代都不一樣!”老比利吼回去,老激進派忙了一天正要離開。當他走到三樓的樓梯口,我還在跟行李和鑰匙奮鬥。
“你這隻風向雞,老頭!”阿貝特大吼,吼的當然是德文。我猜,對不懂德文的美國人來說,聽起來一定更詭異不祥;我聽得懂,也覺得這話挺嚇人。“總有一天,老頭,”阿貝特下結論,“你會被風一起吹走!”
激進派老比利在樓梯口停下,對著阿貝特回罵:“你這瘋子!想把大家都害死嗎?沒耐性的傢伙!”他大吼。
三樓和五樓之間有個如鮮奶油般柔和的人影輕悄地移動著,好心的史芳格出來安撫他們兩個,一會兒往下跑幾步跟老比利耳語幾句,一會兒又往上跑幾步去找阿貝特——跟他說話得把聲音放大些。
“閉嘴!”阿貝特打斷她,“去懷你的孕!”他對史芳格說:“墮你的胎!吃你的鮮奶油!”他語出惡毒。
“禽獸!”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