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昨日也是在氣頭上,倒是沒說詳細。”
水沉冷笑道:“既然昨日就罰了他,我還見北靜王從他家裡頭出來呢,想來也不妨礙別人進去瞧他,你讓讓。”
馬恪江一愣,倒是立刻恭敬地讓出條道來:“王爺請。”
林沫很有幾分被罰的自覺性,素衣束髮,渾身上下一個荷包玉佩之類的裝飾都不見,也不要丫鬟伺候著,自己獨自在書房內捧著一本《世說新語》,坐得筆直端正。聞說燕王來了,弓手迎出,眉目淡然,不見悲喜。
“委屈林侯。”水沉微微一抬下巴。
林沫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心道,就算馬恪江等是武夫,水沉這人也忒不會說話。罰他的是皇帝,他一個做兒子的來一句委屈他了,這是公然和他老子作對不成?水浮當初眼睛到底是怎麼長的,偏偏對這個弟弟另眼相看,忠心是忠心呢,從來只會幫倒忙。他都不好意思嘲笑出來了。
不過雖然如此,還是要應一聲的:“是微臣應當著的。”
水沉聽他這麼一說,也登時覺得自己話說得不對,左右看了一看,見馬恪江已經退下往外頭去,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罷。靖遠侯是大忙人,其實我也不算清閒。現在外頭風言風語傳得多了,只怕也有礙你的名聲,我曉得你們這些做學問的,就算不吃飯不喝水,也不願意弄髒羽毛的。我如今說話不好聽,你也別怪我。實在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人心裡不發毛?想是來問一聲,林侯昨日當真見了白將軍了?”
“若燕王殿下說的是我師孃之弟、漠河守將白時越白將軍,那微臣昨日的確是見了他的。”林沫攤開手,“不過昨日一個交鋒,興許有幾分誤會,白將軍甚至打傷了不巧路過的容大人。不過說起來誤會,恐怕還是和吳將軍的誤會更甚。”他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綁著棉布的傷口,“我卻是不知自己何處何時惹了他。雖然這傷口不深,位置卻叫內子嚇了一跳,可惜不能親口問問,到底是怎麼樣的深仇大恨。”
他裝得一臉無辜。
水沉自己也明白,即使軟禁、查抄了那麼多人,父皇卻始終沒有給吳廉水定性。甚至他寧願正大光明地同茜雪國撕破臉皮,派人攔截扶搖翁主的船艦,卻自始至終沒有把吳廉水同“叛變”兩個字畫起圈來。
這就是吳家的底氣了。
“不過聽說白將軍去了吳大將軍那兒,我覺著,他興許有空,會幫我問一聲呢?”林沫歪了歪頭,“又或許,他現在也不把我這個曾經的外甥、徒兒放心上了。”
水沉斜眼看了看:“借一步說吧。”
林沫些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其實並不願意和水沉單獨呆在一塊兒。從小是林清夫婦兩個捧著長大的,稍微懂點事,又是跟著白時越上房揭瓦恣意妄為,雖然後來讀書習字,試著修身養性了,然而骨子裡那份狂妄從未退去過。看到水沉,他就想起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好兄弟申寶。說好了一輩子給他背黑鍋、他逃課的時候替他打掩護的好兄弟,就這麼沒了。即使已經到了現在,他看到水沉那張臉,還是得費著力氣攢著拳頭不亂放,免得自己一時衝動出口不敬。
“我向你道歉。”水沉已然道,“當日是我莽撞又小氣,釀成如此大禍,追悔莫及,也不敢叫林侯原諒我,事後自然也會給你個交代。不過如今這時節,林侯大是大非面前,總是清醒的,我信你的人品。”
林沫撇開頭,隔了半晌,才道:“殿下也忒瞧得起我。我吃著陛下賞的俸祿,頭頂著烏紗帽,自然不敢想多餘的事。”
“最好如此。”
送走水沉,林沫有些無奈地喚了齊三來:“你怎麼獨自回來了?澈兒在外頭如何?”
“三爺倒沒有水土不服。他擔心老爺,說漠河反倒比如今的京裡頭安全,